看着王平安踉跄着走出门去,林老爷也觉得心里不好受,方才想起不少往事,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着胸口。
林慧从隔间里出来,见林老爷如此,忙一连声的叫人请蔺大夫来。
林老爷连忙摆手叫住了,说自己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心里难受的慌,蔺大夫早上才来过,不要再劳烦人家了。
见林老爷脸色还好,并无其他不适,林慧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说到心里难受,林慧立刻在脸上做出哀痛的神色来,以示李固的行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爹爹,夫君……不,李固他会怎么判?”林慧咬牙切齿道。
“要看县里大人的意思,估摸着会流放,就看是去哪里。”林老爷身为生意人,多少知道一些律法,估摸着说道。
他们都没有提王管家,因为他必死无疑。
“慧慧,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林老爷觉得女儿不大对劲。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慧慧居然只是刚听说消息时掉了几滴眼泪,到现在也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说要去找李固问个清楚之类的,也没有太过于吃惊和伤心,跟她往日里的脾性不符啊!
“爹爹,我要是说我对李固已经没了感情,对于他今日所作所为早有预料,您会不会怪我?”
林老爷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其实我早知他有不妥,但女儿不愿相信,自己不惜违逆了爹爹的意思极力要嫁的人竟是个骗财骗色的伪君子,一直在欺骗自己,更不愿爹爹为我担心,所以一直隐忍,维持着和睦的假象,直到发觉他要对爹爹下手,我再不能忍了,就换了那盅炖海参,让他自食其果!爹爹,女儿不孝!”
林慧声泪俱下,不顾身子笨重,就要跪在林老爷身前。
林老爷也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实没想到,自己如珠如宝女儿竟然在自己没看到的时候,受了这么些委屈,明知夫婿有异心却还隐忍到现在,同在一府,而自己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林老爷一把拉住了林慧,冲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道:“怎么不怪?你早知他不妥为何不来告诉我,爹爹自有办法收拾他!也不会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你想让爹爹心疼死吗?”
林慧再也忍不住眼泪,于是,父女两个抱头痛哭。
良久,林老爷先止住泪,拿袖子给林慧擦擦脸,哄道:“别哭了,以后的事都交给爹爹,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要紧。”
林慧红肿着眼睛道:“爹爹,我也是要做娘的人了,以后要立起来,做我孩儿的靠山,做记得靠山。”
“好,好,好,爹爹等着!”林老爷不禁老怀甚慰。
父女两个哭了一场,解开了心结,却也浑身狼狈,自去换衣梳洗收拾一番。
林慧才收拾好,却有人来报,却是说文氏出了事。
原来,一早李固被抓,文氏拦住林慧去路让她想法搭救李固,却被林慧道破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李固有干系,原本就因李固被抓而神思不属,被林慧这么一说,更是心思大乱。
后来人虽然被锁在了屋里出不去,但是却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及至听到下人议论李固和王管家一起被抓,试图谋害林家的事情败露,文翠翠就觉得仿佛天塌了一般。
完了,全完了,表哥和王管家被抓,那他们会不会供出我来,我是不是也要被官府拿去问罪?
文翠翠惶恐至极,在屋子里乱转,只想找地方躲藏,生怕下一刻官府就会派人来拿她。
却不想慌乱中打翻了茶杯,水洒到地上,她一脚踩了上去,再也站立不稳,一头磕到了桌角上,踢翻了凳子,肚子也压到了椅子腿上。
她本就接近临产, 这下子立马就见了红,却因为被撞到了头而脑袋昏沉,晕倒在地。
等到给她送饭的人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血和羊水流了一满地,忙喊人前来。
大夫和稳婆都请了来,终于将文氏救活,生下个男婴却浑身青紫,没有声息。
林慧听到这些也是心下叹息,只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毕竟也是一条命,让人拿个薄棺装了在城外掩埋了。
不提文氏得知生下的孩子是个死胎,如何的撕喊哭闹,只说林老爷这头备了份重礼,去拜访现任的永宁县令。
现在的县令姓黄,乃是去年刚到任的,平日里处事还算公允,但也不是个不知变通的。
他已看过卷宗,其实本不是什么大案子,只因牵涉到上过通缉榜单的几个山贼,才显得郑重些,听得林老爷送上重礼,只是请求依法重判李固、王有才二人,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因此也允了。
原本案情就并不复杂,因此不过两三日后,县衙就贴了告示,几个山贼自然是处以极刑,而王有才因身为奴籍,谋害主家,虽未成事,但因与山贼勾结,情节恶劣,其心可诛,一并判了斩立决。
而李固、二柱以及文氏则被判了流放崖州,崖州在永宁县往南几千里外,很多人往往走不到地方就死在了半路上,说是流放,其实和死刑无异,黄知县果然给力。
将文氏一起流放是林慧的主意,林老爷原是要把她给远远的卖了的。
文氏身为林家的奴婢,生死不过是在主人的一念间,不过是随意编造了个理由就将她送进了大牢,就让她和李固俩人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而此时李固的父母方才从看了告示的乡邻口中得知,自家儿子因谋害林家父女而被判了流刑。
得知消息的他们先是去到大牢塞了几个钱之后终于见到了儿子,看到脏乱憔悴的儿子,老两口心疼的“儿呀,肉呀”哭叫个不停,由于实在太过吵闹,被牢头驱赶了出来。
老两口不死心,又到林家门口哭闹不休,哭喊着要林家还儿子来,门子早得了告诫,因此不客气的拿出棍棒威吓,老两口见来真章了,怕真的挨到身上,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听说李家父母前来门上哭闹,林慧不禁冷笑,让人去到李家,将从林家出去的吃用之物都拿回林家来,从前还要为了稳住李固而对他们虚与委蛇,现在则不必了。
五日后,王有才便和其他一批犯人一起被砍了头,王平安将王有才安葬好之后,将王有才这些年积攒的贵重财物、银票、地契等都送到了林府,而他本人却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又过了几日,李固和文氏一行人也走上了流放的道路,至于和他和文氏二人一路如何相互怨恨、咒骂不休,则是后话不提。
这些林慧都已经无暇关注,因为她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