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到了张大牛他们这里的时候,发现围着篝火这一圈,坐了三十多个年轻人,都是牛家村里的,多半都是张姓,只有两三个外姓青年夹杂在其中。
“这大柱到底在哪坐着呢?”站在人群外围,沈秀花一边努力分辨,一边小声嘀咕道。
火光闪烁,忽明忽暗,一时还真分不清这一圈人中哪个才是自家男人。
林慧干脆拉着沈秀花从一个空隙里,进入了人群中央,站在靠近火堆的位置,好凑近了找人。
趁人不注意,林慧悄悄的把手里的一颗药丸丢到了火堆中间,因为动作不显,所以无人发觉。
果然,她们俩女人一站在火堆旁,张大柱和张二柱就认出了自家婆娘,连忙起身扯住各自的媳妇走出了人群,惹得一群成婚或者没成婚的男人们打趣、哄笑。
“你来干啥了,谁让你来的?”张二柱面色严肃,绷紧了嘴角问道。
林慧低着头,有些委屈的说道:“娘让我跟大嫂来的,有话要叮嘱你们,她下午没来及的说。”
“说吧,究竟是啥重要的话。”张二柱不悦的说道。
“娘说,让你跟大哥别一个劲的往前冲,让你凡事跟在大哥身后行事,别冲动,要保护好自己。”林慧把婆婆的话转述了一遍。
张二柱听了,神色缓了下来,这确实像是娘会说的话。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跟在大哥身后,难道自己只配做大哥的跟屁虫吗?
张二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赶紧跟大嫂回去吧,别在这待着,让人笑话!”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人群中去。
而这时候,张大柱对沈秀花叮嘱:“我跟二柱晚上不在,你照看好自己跟孩子,夜里睡觉警醒着点,要是顺利的话,天亮前我们肯定能回来。”
沈秀花一个劲的点头,担忧着望着大柱:“你夜里出去一定要小心,我跟大勇小勇在家等你。”
张大柱见弟弟已经回去,也不好再和媳妇多说,冲她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到自家的地方。
林慧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在留下,步子轻快的转身回去,沈秀花怏怏不乐的跟在她身后。
回到张家所在的那一小块地,张沈氏免不了要对儿媳妇再盘问一遍见到儿子的情形,等她心满意足的躺下休息的时候,沈秀花还在辗转反侧。
翠芽一直在等着林慧,她一定要等娘回来了才肯躺下。
林慧躺在床单上,和衣而卧,轻轻拍了翠芽几下,这小丫头就酣睡入梦。
她却跟沈秀花一样,一时睡不着。
沈秀花是因为担心丈夫,林慧却在盘算今后的打算吗,和对未来生活的谋划。
如今天气反倒没有上路时这么热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再这么受罪,毕竟是怀了孕的人,容易困倦,不过这么想了一会,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里,林慧听到了一些动静,就立刻被惊醒了。
这应该是后半夜,似乎是有轻轻的人靠近了他们睡的这块地方,林慧闻声立刻双手蓄力,精神集中的竖起耳朵关注着对方的动向。
不过来人似乎没有恶意,走到另一侧,把张石头推醒,窃窃私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随后,她就听到了张石头起身,和张沈氏交待事情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了张沈氏的压低的哭声,然后沈秀花也被吵醒了,张沈氏抽抽噎噎的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她也开始哭了起来。
“弟妹,弟妹,赶紧醒醒,出事了!”沈秀花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和说不出的慌张。
林慧其实早就醒了,已经听了好一会动静,只是闭着眼睛装睡而已。
被这么一推,她立刻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大嫂?”
“大柱和二柱他们出事了!”沈秀花哭哭啼啼的说道。
“他们这怎么了?”林慧一边张望,一边问道。
她举目四望,靠着周围零星的火光,发现张沈氏这会正坐在一边小声呜呜的哭,张石头果然不在旁边。
“他们这次碰上了硬骨头,被村子里的人给砍伤了,听说好几个人都不行了。”沈秀花哭哭啼啼的说道。
“我要去看看二柱怎么样了,大嫂,你去不去?”林慧冷静地问道。
沈秀花抹了一把眼泪,跟着点点头。
“娘,我跟大嫂去看看,究竟是啥情况,回来好跟您说。”
张沈氏也是泪花不断,虽然丈夫已经去看个究竟了,可她终究不放心,想让两个儿媳妇去瞧瞧,她留在这里看着几个孩子。
虽说是夜里,可附近睡的都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很多人家的儿子今夜也跟着去了,跟他们家一样,也被叫醒了,这会子四周都是慌乱的女人和低低的哭声,都在为自家儿子或者男人悬心。
张沈氏点点头,眼含期待的望着俩儿媳妇,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干脆摆了摆手,让她俩赶紧去。
虽然是夜里,但是四周都是火堆,倒也能看得清路,妯娌俩相互搀扶着到了张大牛他们的聚集地。
这并不是昨天晚上他们吃东西的地方,而是一个更隐蔽的所在,此时原本白天还算健康齐全的一群年轻人各个带伤,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四周地上都是零星的血迹,每个人身上也几乎都有血,三十几个人,包括张大牛在内,就没有完好无损的,区别就是伤的重还是轻。
不少人跟前围着自己的亲人,正在帮着包扎或哭泣。
沈秀花眼尖的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和公爹,飞快的跑了过去。
林慧也看到了同在角落里的张二柱,此时他衣衫破烂,神情萎靡,当然,旁边的张大柱也没好到哪去。
张石头正笨手笨脚的给张大柱包扎伤口,他的肩膀被人用镰刀砍了一下,伤口似乎很深,直到现在还在出血。
林慧见张石头和沈秀花都围着张大柱转,就上前去掀开张二柱的衣服,检查着他的伤处。
张二柱的伤口更棘手,是在肚腹部,从左乳到右下腹,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皮肉已经外翻,稍一动弹,伤口就会被牵动,然后继续流血。
此时他的大半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浸湿,无力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可怕,张着嘴出气,像一只离开水濒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