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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还沉浸在惊讶之中,朱厚熜又送上了一颗炸弹。

“朕欲各地立三宫,学宫,理宫,道宫!”

话音刚落,朱厚熜脑海中的玉彖异变突生,青灰色云雾弥漫,伴随万丈金光。

他虽然感到惊讶,但神色依旧淡淡,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就将注意力转到眼前。

“啊”邵云杰抚着胡须,震惊之余胡须都不由扯断了几根。

在古代当道士不简单,单说那如天书一般的道家典籍,就不是常人所能够企及,更何况成为一派领头人,那自然胸中有沟壑。

朱厚熜所言的三宫,他们不甚了解,但仅就学宫,一听便是天下学子求学之处。

地位之崇高,礼法位阶之神圣,不言自明,而道宫能与之并列,这无疑是道门真正的大兴之机。

邵元节向前一迈,对着朱厚熜长身一揖,言道:“我正一,愿为陛下前驱!”

“我武当,愿为陛下前驱!”

“我全真,愿为陛下前驱!”

“好”

朱厚熜淡然一笑,如今道门可用,原本修建宫观是他要锚定山川湖海气运所需,而现在却成了道门头等大事。

乘势而为,方可无往而不利。

“其二,朕欲各脉弟子入朝,共襄盛举!”

“陛下,贫道等人自当大力支持,义无反顾!”

在场众人无不面带欣然之色,有各家宗派兴盛的大萝卜挂在眼前,他们连门派道法真义都能割舍,更何况让弟子入朝。

侍立一旁的黄锦,却将疑惑的目光看向麦福。

在他看来道门清静无为,大都避世修行,唯恐沾染凡尘俗世,耽误自家修为,可如今却都个个迫不及待,实在令人费解。

麦福含笑不语,心中赞叹朱厚熜手段高超。

“如今紧要之事,切需各位真人共研礼法!”

“啊,礼法?”

邵元节怀疑是不是他的耳朵坏了,皇帝怎么会让他们一群道士去研究礼法?

朱厚熜轻笑一声:“礼者,国之基也!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上承秦汉,彼邻唐宋,然时代浪潮向前,一代必有一代之礼法,朕欲继古开今,重定大明礼制!”

“陛下圣明,欲使国之富强,必先使人心开化,欲使人心开化,必先礼法开明!”王阳明迈步进来,一边拱手,一边慷慨陈词。

以王阳明为首,一众大臣向北海阁楼而来,与其同行落后半步的,是大明的顶尖武将,再次之的则是太医院医官。

“这……”在场一众道长全都猛然起身,脸色惊疑不定。

“此次召集众位前来,重定大明礼法!”朱厚熜掷地有声,语气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王阳明眼睛亮得出奇,心中感慨不已。

先前朱厚熜与他商议,要重修大明礼法,他认为操之过急,万一行事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朱厚熜却认为,此时是最好的时机,不趁此时,以后就再难动摇,那顽固的千年的恶疾。

朱厚熜一挥龙袍,朗声道:“礼法可正人心,可安万民,但朕思之,礼法还当作用于人身。华夏武功传世,经络之学盛行,吐纳之术神奇,那为何不将三者融于礼法,使之具有实用性!”

在场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想法。

原本礼节束之于高阁,礼法虽约束众人却不显,庙堂高阁繁文缛节,乡野四土礼乐不兴。

但如果照朱厚熜所言,行能修之礼法,那上下就可沟通,大明可谓有了万世之基,甚至千百年之后倘使大明不存,“明礼”也将流传于每一个华夏人的血脉之中。

武将们紧握拳头,胸膛剧烈地起伏,平日在朝堂之上伏低作小,此刻却加入到这跨时代的浪潮里,一个个心情都不能自已。

与之相同心境的,还有太医院医官,麦福身后的大内宦官。

朱厚熜继续言道:“欲谋大事,必有万全之准备,自今日起诸位于西宛之中研修礼法,最前者当为日常之礼。”

“朕之所求,越简越好,效用越佳越好,诸位要记住,各位手中的,当是天下人所共尊之礼节!”

言罢,朱厚熜一揖,在场众人无不肃然,朝着他长身一礼。

…………

文渊阁内,五位阁老默然不语。

朱厚熜召集百官那么大的事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就在刚刚,朱厚熜派来杨一清一番陈词,让他们心中天平偏向了支持。

毛纪本经研《史记》,对于正统礼法最为看重,当仁不让和杨一清辩论了起来。

“杨一清,你不要拦我,关乎天下苍生,你担不起这个责!”毛纪怒目而视,另外四位阁老也脸色不善。

“毛大人,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哼!什么顺时,什么逆理,暴元灭亡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难道我们要重蹈覆辙吗?礼法是什么?是秩序,是规矩,是法理,是能够轻动的吗?”

毛纪向前一推,杨一清却纹丝不动。

“滚,再不滚开,你就是大明千古的罪人!”

杨一清神情肃然,言道:“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毛大人,你该醒醒了,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我大明,当真没有敌手吗?”

蒋冕冷哼一声:“穷巷多怪,曲学多辩,愚者之笑,狂夫之乐,不正是今日之景。如今北京城外运河滔滔不绝,可谁又看得见昔年大隋!”

杨一清连声反驳:“一味守旧,若人人都安于现状,焉有我太祖扫灭暴元,将不可一世的胡人驱逐中原,若不敢去争,何来紫禁巍巍,永乐盛世!”

杨廷和目光深邃,缓身言道:“礼法可改!”

“介夫!”毛纪一脸难以置信,转过身定定地盯在他脸上。

“但陛下操之过急!”

“好事有时候得办得像个坏事才能进行下去,最近的路未必是最快的路,最烂的局面未必是最不好的局面,这道理,一清你难道不明白吗?”

“哈哈哈!”

杨一清没有表态,一旁的王琼却是仰天大笑,眼中露出悲苦之色。

“明白,可明白又能怎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忠臣只有比奸臣更狡猾才能活下去,天下还能再这样吗?”

杨一清突然朝着众人拱手,神色一正,语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