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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的人都没有正常的老师!”

邻座的同学见他对答如流,自己还说得有些磕磕绊绊,顿时投上了钦佩的目光。

“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

“现在急着要孩子,是我的错。”稻田小秀小声说道:“早点生孩子有什么错,大明真的有些搞不懂。”

唐伯虎随手又点起一个朝鲜贵族的孩子,刚想出声,又看到对方一脸纯真的样子,随即换了一个简单些的题目。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伯牙想,我一定要得到钟子期!”

唐伯虎嘴角一歪,又看着对方有些窘迫的神情,终究没有骂出口。

想了想,或许是小国之人没有读过这些文章,那诗歌总还行吧。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有谁可以来为大家解释?”

齐刷刷举起的手,让唐伯虎觉得这些人还不是无可救药。

他和善地点起了一位西域同学。

“这首诗我听过,背得很熟,是说李白爱孟浩然这件风流事,全天下都知道。”

“啪”的一声脆响。

手掌重重砸在课桌上,唐伯虎出声。

“都坐下!”

他气急反笑,“今日课业,抄《邹忌讽齐王纳谏》二十遍,《师说》三十遍。”

学生们哭丧着脸,再不情愿,也只得应下。

唐伯虎冷笑一声,“不能用碳笔,也不可用活字板,只能毛笔手抄!”

他摆着脸离开学堂,可刚跨过门来,就立刻松下了身子。

想着要不要去听听小曲儿,再温壶酒喝。

方才的怒气通通抛之脑,毕竟教学是工作,工作再气也不能耽误喝酒。

一年四季始于春,春节是大明最隆重的节日。

唐伯虎兴冲冲地在街上游荡,路过一个泥人摊,看着师傅巧手塑出一只虎头。

路边穿着红衣的孩童,摇头晃脑唱着歌。

“老子回头,不觉新添一岁,俺们拍手,喜又遇新年。”

唐伯虎正看得出神,鼻翼微动。

熟食卤汤的味道,勾得他馋虫大起。

跟着香味走去,不是肉食店,而是一堵马头墙。

“呸呸呸,怎么还有烧纸的臭味,熏了我的鼻子。”

北京“烧阡张”,各家各户用三牲熟食祭祀祖先,有些大户人家更是直接到卤煮店采买。

唐伯虎闻到的,就是卤好猪肉的味道。

人们还会用细剪成阡张的草纸,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焚化祭祀。

唐伯虎有些好奇,一个翻身跳到墙头,看着里面有些热闹的人群。

心思神往,不觉回到了江南。

元旦前夕,他和家人打扫堂室。

五鼓天,在祠堂前设花彩糕果,先用糖豆米团祀灶——称为“接灶”

祭祀完毕,就将米团分给家人食用,唐伯虎还记得自己给白嫩嫩的小女儿喂欢喜团的情景。

春节,孤身一人,亲近的女儿也远在千里之外。

唐伯虎不想去喝酒了。

他跟着人群,挤一挤春节的热闹。

转眼间,夜幕降临。

平日宵禁严重的北京城,今岁灯火次第亮起,暖暖的火光驱散冬日寒雪。

商贩们的叫卖声更大了,嬉戏的孩童,私语的男女老少,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唐伯虎回到了学宫附近的院子,这是朝廷安排给他的住所。

他倒觉得有些大,一个人住不完。

学宫远离闹市,是研学探索的极佳之处。

此刻狂风卷起大雪,呼呼刮动竹竿。

唐伯虎换了身衣服,踩上暖鞋,点好了一盏新买的“气灯”。

小灯有两个巴掌高,类似走马灯,往下方灌入官铺购买的液体。

再用火石点燃引线,只需半壶就能燃烧两个昼夜。

亮光如昼,又结实耐用,深得百姓喜欢。

唐伯虎没有额外购买纱罩,气灯立在书案旁,随着风声灯火有些摇曳。

他哼着小曲儿,向青瓷碗里舀了一勺刚酿好的米酒。

米酒没有经过过滤,酒液上还泛起一层淡绿色的残渣泡沫。

酒沫形如绿蚁,轻轻一闻,酒香扑鼻。

他转身又架起炉火,围炉而坐,实在快意。

想到进京以来,自己畅快行事。

眼看,积郁在心中的大事,也即将解决。

他又饮了两大碗米酒,虽然醉不了人,但暖得了胃。

泼墨挥毫,一幅小画绘就。

他又提笔,写了封长信,最后附上一首小诗。

“问祝九”

风雪慢了下来,他带好斗篷,径直来到新开的“飞信局”。

戴着皮帽的小吏,给他一张纸让他填好信息。

唐伯虎有些生疏地填着家中地址,在亲属那一栏愣了好一会。

“书信发往杭州,走水路慢需要十五日,快则九日,前者一百文铜钱,后者三百文铜钱。”

“若有需要,玉印传书,抄录之后,当天即达,需要二十文。”

小吏说完,拿出登记册,等着在二十文那一栏签字。

速度快,花费低,百姓往往都会选择玉印传书。

“哗啦啦”

铜钱与木质柜台碰撞,声音格外悦耳动人。

“这是三百二十文,原件寄到杭州,抄录的文书今天就送去。”

唐伯虎没有纠结选择,聪明人当然都要。

“好”小吏应道。

做完了大事,唐伯虎回到学宫,径直朝大论殿而去。

虽是寒夜,大论殿依旧人声鼎沸。

唐伯虎熟练地找到座位,一边听,一边骂。

辩论的议题照常还是心学和理学之争,两方人吵得不可开交。

唐伯虎更像是拱火的,站心学,骂对方礼人如无物。

站理学,讲尊卑有序。

他心里快活,嘴皮子也越发利索。

“咚”

紫禁城报时的钟又响了一声。

朱厚熜吃完宴席,便回到了寝宫。

桌案两侧原本应该烧着银炭的白云铜大炉,此刻点着沉香。

乾清宫很大,朱厚熜所在的书房,是新改造出来的。

两侧四大柱,彼此间约有两丈宽。

紫檀木案摆在左边两柱之间,木案上放着账册和八行空?。

右侧两柱之间,一张蒲团,一座木台。

金击子和玉磬就被放在木台上。

朱厚熜打开桌案上的两个铜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卷陈旧的竹简。

或许是年代太久,即使是精心保养,牛皮编织的简绳也早已松弛。

竹简下方,是一方铜刻板。

为了保存先贤旧物,原件会被精心保管,里面的内容也会被刻在石头或铜铁上。

朱厚熜意念一动,竹简便悬在空中,缓缓展开。

刀锋刻出的小篆,一笔一画,法度森严,就像那个古老崇黑的王朝。

朱厚熜的目光并没有在字体上停留,他轻轻一招,木盒硬生生打开飞出巴掌大小的虎符。

虎符阴阳两面,此刻皆合二为一。

“叱”

金科玉律发动,三丈之内小天地。

隔绝了炎天的目光,虎符和竹简接触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