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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乡试是在秋天,又称秋闱,天气还是很热的,若是在里面待上九天九夜,人容易受不了。

加上考生是自带干粮,吃的放上三天都已经有些变味,更别提九天了。

所以九天是被分成了三次,每次一场,每场三天两夜,考完后即放考生回去修整,拿口粮再回来考下一场,所以是九天六夜。

三场考下来后,如同逃出生天了,肖翰整个人都如蜕了一层皮,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实在是在贡院里蜷缩着身体睡觉,又成天吃干粮,真是难受死了!

睡醒后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起来同康荀和景元一同吃饭。

桌上三人谈起考题,景元滔滔不绝,嘴里尽是上次缺考的遗憾话,并表示此次一定会再创院试的辉煌。

肖翰和康荀听了不说话,倒是有那隔壁桌听不下去,冷嘲热讽了几句。

“圣贤学问,不离心头,愚人学问,不离口头,可见生员行中,不无鄙夫藏其内!”

肖翰睁眼去看,那学子穿着夹纱直裰,头戴头巾,眉眼间尽是对景元言语的不屑。

气得景元面红耳赤,回道:“语言讥诮,终是薄福之人”

那人也不是好惹的,手里悠哉悠哉摇着扇子,口里道:“气性乖张,多为夭亡之身!”

景元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要与那人争上,肖翰和康荀虽然也不喜景元为人,可三人毕竟是一路来的,又是同窗,不得不站出来阻止。

康荀拦着景元,肖翰对那人施礼,笑道:“我三人来此应考,见兄台风姿俊雅,言谈不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贵处哪里?”

那人回礼,笑道:“岂敢岂敢!贱姓沈,名钰,字日章,家住宁川。敢问兄台尊姓贵处?”

肖翰道:“免贵姓肖,名翰,字子慎,是临清府永安县人氏。”

子慎这两个字是杨学政那次文章事件后,特意为他取的,就是希望他谨言慎行,切不可因为行为言行的不慎,给人留下话柄。

肖翰非常感激杨学政的用心,也时常用这两个字警醒自己,切不可因事小就不用心,给自己埋雷。

两人互相介绍后,康荀也走过来施礼自我介绍,沈钰回礼坐下。

“大家同为一届应考,不如一同坐下来聊聊,也是彼此缘分一场。”康荀道。

沈钰十分爽朗,笑道:“好啊,相逢即是有缘,今日能结识二位,是沈某的福气。”

肖翰和康荀同时看向景元,景元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臭着一张脸没说话。

谈话中,沈钰也说道自己是在灵衢府府学读书,还提起杨学政以前去他们府学授课。

康荀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是临清府府学生员,杨学政也曾教授过我们画艺,如此说来,我们算是同门。”

沈钰笑道:“那就更有缘了,小弟十分仰慕杨大人,只可惜他现在已经升任漳州,不在宁川了。”

景元轻笑道:“有什么可惜的,我们子慎跟杨大人有师生之谊,是杨大人的爱徒,画艺上深得其造诣,你请教他也是一样的。”

沈钰意外地看向肖翰,肖翰听了景元的话,说道:“杨大人画艺高超,我就是皓首苦练,也难及他的十中之一,景元兄说我和杨大人是一样的,这是对其不敬。”

景元撇嘴,打圆场道:“是我失言了。”

沈钰笑道:“子慎兄谦逊,日章敬佩,我敬你一杯。”

“岂敢。”

肖翰碰杯回敬,两人和康荀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倒是景元被冷落下了,心中十分不爽,可又拉不下脸插话。

这时,隔壁几桌也有学子坐着谈论此次乡试。

都是些猜测的话,其中有一个人忽然提高了嗓音,对同桌的人道:“有年兄,你一定想不到吧,在这次乡试竟然有人交白卷。”

“交,交白卷!?”同桌学子吃惊道。

那学子点头:“说出来你都不信吧?

是贡院里当差的差役传出来的,说是考官阅卷时,他们有人在外头伺候。听到里面有考官骂,说什么学子无才无德,连乡试这么重要的考试,居然也敢交白卷!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敢相信,也不知道哪个“奇才”?”

周围几桌学子也都疑惑,本朝规定,科考是缺考必罚,但这交白卷,还真没遇见过,除非是考生自己发生了什么不可抗力的事?

景元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真是世风日下,进了贡院还不好好答卷,准是进学后荒诞度日,把学问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康荀道:“哪有人会交白卷的,许是哪个考生在号舍病倒了,没法答吧?”

景元觉得这人实在影射他上次生病一事,不悦道:“再怎么生病,写几个字的气力难道没有?分明是藐视朝廷,这样的人,就应该取缔科考资格,永世不得再考!”

肖翰没有附和,别人的事,又不了解,议论有什么用?

因着乡试出榜要等一段时间,肖翰不打算看了榜再回去。

若是中了,也会有报喜的人上门通知,还不如回家住呢!

于是他们就和康荀一同回去。

小张氏盼了将近一个月才盼到儿子回来,摸着他的脸,说瘦了一大圈,原本婴儿肥的下巴都有些尖了,心疼不已。

晚上煮了一大桌子菜要给儿子补补,饭桌上还不住地给肖翰夹菜。

肖翰无奈道:“娘够了,再夹就成喂猪了。”

肖三郎笑道:“猪多好,跟你一样白,还壮实。”

小张氏附和道,“是啊,你小时候可不跟小猪崽子一样能吃。”

肖翰:“......”

“娘。”肖翰委屈道,他爹娘真是的,没见康荀还在这儿的么,当着人的面这么翻他小时候的糗事!

“哟,康小郎君,你别见笑啊,我就是随口说说。”小张氏连忙道。

康荀自从他爹去世,许久不曾经历过这样温情的一幕,心中有些酸涩,微笑道:“婶子这是没把我当外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见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