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子既如此说,那兰蓁便不客气了。”
肖翰笑着点点头,回身走了,刚绕过影壁经过那偏厅,迎面就见徐有成急忙跑来,气喘吁吁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
肖翰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徐有成站定脚步,猛吸了几口气,按着胸口使自己平息下来。
“什么事儿?”
徐有成说道:“是老爷和夫人来了。”
“老师和师母?”
这算什么事?
徐有成摆手道:“不是,是公子的爹娘,肖老爷和夫人来了。”
啊蛤?
“我爹和我娘?”肖翰不淡定地喊道,心里又惊又喜。
徐有成点头如捣蒜道:“是,二老现在就在中堂,佟管家在接待他们呢!”
肖翰听了,立刻将手里的画板往徐有成怀里一塞,然后撒腿就往中堂跑了,肖全下意识抬腿跟出去,然后又跑回来,将两手的东西也往徐有成手里一塞,跟了上去,抛下徐有成在原地懵圈。
主仆俩人飞也似地跑到中堂,隔着墙,肖翰就听到了他娘的声音,然后快步迈过墙柱,看到了正坐在客座上的二人,不是他爹娘是谁。
只见他二人都有些狼狈,蓬头垢面,风尘在身。
肖翰心里一酸,叫道:
“爹,娘。”
肖三郎和小张氏从临清府启程,日夜兼程,夜住晓行,往杭州方向走,沿途都听到益阳发瘟疫的消息,说是死了好多好多人,两人的心就跟泡在冷水里一般,马鞭子都抽断了好几条,终于赶到了永顺府。
肖三郎记得儿子说过,以前那个刘知府在益阳做官,官署就在永顺府,他游学时经过永顺府会前去拜访。
于是他就想找刘府的人打听,想知道儿子是否来过。
可他忘了刘知府在益阳做的是什么官了,只能去府衙打听,又不知道刘知府名讳,差役哪里有话回他。
好在汤知府回衙遇见,问了一嘴,才知道是肖翰的父母,于是派人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到使司府上。
两人终于知道了儿子的下落,又见永顺府的瘟疫除了,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下。
跟着府衙的人来到使司府,看着这宏伟壮阔的使司府,两人都震撼不已,听说刘大老爷又升官了,紧张得手脚都不知所措了。
幸好肖三郎先见到了佟管家,认出就是当年宁川府衙见过的佟典吏,这才续上交情,进了府里。
佟乾知道老爷有意招肖举人为乘龙快婿,那这肖家父母就是老爷夫人的亲家,一点谱也不敢摆了,赶紧就将二人迎了进来,叫人去告知肖举人,又着人去后宅报知夫人,自己在中堂陪着客。
肖翰未到,刘夫人就先出来了。
肖三郎见到佟管家,刚放松了一些,这会儿见到雍容华贵的刘夫人,也不知为何对方会屈尊出来相见,只得带着媳妇行礼,本是请安问好的意思,谁知这刘夫人居然冲他们俩回礼,并不肯受他们的拜礼,很是亲切近人。
小张氏不太懂,只拘束地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肖三郎在前头,小心地陪话。
两口儿心里惦记着儿子,这会儿见到了,眼睛里都有些泛酸。
小张氏忍不住,起身小跑着过去,扑进儿子怀里,抱着他腰身,抽抽搭搭的流泪。
“满丰啊,你没事就好了,担心死娘了。”
小张氏憋屈了一路,这会儿见了儿子,满腹的愁绪都有地方撒了,一个劲儿地撇着嘴抽泣。
肖翰先是一愣,随后轻拍他娘的肩膀后背,轻声安慰她道:“娘,我没事,我在这儿呢。”
肖三郎到底还有些理智,见刘夫人在旁看着,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小张氏的衣角,低声道:“秀娘,这些话待会儿再说,刘夫人也在,人家还看我们呢。”
小张氏方回过神来,赶紧扭脸朝外,用袖子将脸上的眼泪都揩抹了,然后尴尬地躲在儿子身后。
肖翰对刘夫人施礼道:“学生久不见爹娘,一时失态,让师母见笑了。”
“骨肉情深,乃人之常情,何笑有之。”
刘夫人微微一笑,又问庞妈妈道:“可着人去报知老爷了,家里有客人到,请老爷今日早些回府。”
庞妈妈道:“佟管家已经去了,想必这会儿已经到衙门了。”
刘夫人听了,点头道:“那就好。”又对他俩道:“肖翁和夫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不如暂且随肖翰去歇息片刻,等老爷回来,再请二位前来一叙。”
肖三郎道:“一切听夫人安排。”
刘夫人笑道:“那便让庞妈妈带你们先去肖翰住的院子安置,你们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缺了什么东西就尽管着人来说,不要外道了才是。”
“多谢夫人盛情,我们夫妇感激不尽。”
庞妈妈走上前来,对肖三郎夫妇行了礼,然后道:“请二位随老奴来。”
肖三郎就跟着庞妈妈,小张氏则是眼睛不离肖翰,看他对刘夫人行了礼,方才一起,快步跟上了他们。
他们安置的地方,自然是肖翰住的院子,那里还有好几间空着的厢房,根本不用人带领,让庞妈妈过来安置,只是刘夫人为表看重的意思。
庞妈妈跟着他们到了院子正房,立刻叫人备上热汤,请二人沐浴梳洗,又叫厨房传饭,收拾厢房预备他们住下。
肖翰道:“庞妈妈这样安置已经很好了,有劳您了。”
庞妈妈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肖举人离家多日,一定有话要跟父母说,老奴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先告辞了。”
肖翰给庞妈妈塞了五钱银子,说道:“有劳庞妈妈上覆师母,多谢她费心安排。”
庞妈妈笑眯眯地收了,留下两个丫鬟给小张氏使唤,说道:“这是小红和小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教她俩来知会老奴。”
肖翰点头道:“肖某知道了,庞妈妈慢走。”
庞妈妈遂笑着回去覆命了。
肖翰带了小红小玉两个丫鬟回去。
肖三郎和小张氏这一路风尘仆仆,顾不上打理自身,以至甚是有些狼狈,如逃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