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河道:“浙江太重要了,那里上下都是桓王的人,皇上有意要在浙江换血,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若这时候叫我们的人去,稍有不甚,皇上便会疑心是党政之源,对浙江反而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赵忠义恍然大悟,佩服道:“原来如此,阁老高明。”
但齐王仍旧有些担心,问道:“舅舅,那刘裕昌真能如我们所愿,去浙江搅浑这趟水吗?他能两边都不靠,做到一方巡抚,可见是个能臣,要是他权衡利弊,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咱们不就是把到嘴的肥肉给送出去了吗?”
梅瑞河点头道:“殿下思虑的是,刘裕昌一定会衡量多方,谨慎行事的。不是如此,他也没有能力从桓王他们手里讨到好。
但他是个肯为百姓做事的人,只这一项,就让他这次为我们所用,届时我们在背后给他助力,一定能重创桓王在江南的势力。”
齐王点头道:“那好,等他进京来,本王亲自同他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愁他不偏向本王。”
梅瑞河摇头道:“这不妥,殿下难道忘了方才臣说的了,不能让皇上知道我们同浙江的人或事有关联,否则会适得其反。
况且上次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对江翰清同朝中多人来往密切很是不满,殿下若这个节骨眼上去见刘裕昌,桓王一定会趁机倒打一耙,参殿下一个收买人心、拉拢朝臣的罪名。”
“那怎么办,总得让刘裕昌知道本王的意思吧,不然叫他如何在浙江行事?”齐王道。
赵忠义道:“王爷不必着急,臣倒是知道一人,此人同刘裕昌关系密切,叫他从中斡旋,再合适不过。”
“何人?”
“上一任探花,晋王府侍讲肖翰。”
齐王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说道:“这个人本王记得,凭他的才华其实状元也是当得的,只是遇上了江翰清连中了两元,众人便做了个顺水推舟,使得状元花落别家了。”
赵忠义道:“王爷记得不错,年初桓王赈灾,便是用了他高中时那篇文章中的赈灾之策,将一斤白米换三斤米糠,用米糠混糙谷施给灾民,许多想浑水摸鱼的人无可趁之机,这才以一半的赈灾钱救得那么多百姓。”
齐王点头:“本王想起来了,当时他那篇文章还叫陆本初给批评了,没想到桓王反倒用上了里面的条策,是个难得的人才。那他入了翰林院,怎么没了声响。”
赵忠义笑道:“他只是一心誊录书籍,比起同榜的江翰清和徐国忠,的确是低调得多,所以王爷很少听说他的事。”
“他和刘裕昌是什么关系?”
“他是刘裕昌的女婿。”
“他们是翁婿?”
“是的。当初刘裕昌治理益阳瘟疫,也是多亏了他献上药方,才及时根除了瘟疫,因此结了缘,刘裕昌有两个儿子,但没什么读书的天分,只这个女婿,十分得他青睐。
如今在京城,我们只要能拉拢肖翰,便能拉拢刘裕昌。只是这个人行事低调,应该同刘裕昌一样,两边都不想靠。”
齐王想着拉拢了肖翰,就能拉拢刘裕昌,哪里不愿,更何况从这些事看,肖翰本身也是个人才,相当于拉一送一,稳赚不赔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呢。
“翰林院清苦,养才储望本就是为了施展,如今有一条青云路摆在他面前,他岂有不动心的?”齐王信心满满道。
赵忠义道:“王爷高明。”
梅瑞河也点头道:“这个肖翰比江翰清更知韬光养晦,是个可塑之才。”
肖翰还不知道齐王桓王如今已经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每日雷打不动地去翰林院点卯,然后去晋王府给晋王上课。
这些时日,晋王府的人都很高兴,因为尚膳监送来的份例不仅及时,而且份量也足,过了秤还高高的。
下人们欢喜,安林却私底下奇怪,因为晋王的母妃从前是服侍梅贵妃的丫鬟,出身卑微,偶然入了永熙帝的眼,生了晋王。
梅贵妃如何不恨,明里暗里没少给使绊子,使得晋王生母早早就去了,落得晋王一个孩子在行宫里长大。
要不是例行开府封王,永熙帝恐怕都想不起这个儿子来。
皇帝忽视,梅贵妃憎恶,宫里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克扣晋王日常用度是时常的事。
晋王势单力孤,没处申诉。安林不得已才带着几个下人自己在王府里种些菜蔬,省吃俭用,供养晋王。
今日是怎么了,尚膳监的人竟然不克扣了?
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肖翰道:“这本就是晋王应得的,他们就送咱们收着就是,不必多想,若是有什么目的,咱们不理会,自会有人坐不住跳出来的。”
李炽道:“这就是先生说的以不变应万变,大伴,你该多读书了。”
安林有些脸红道:“奴婢也曾经在内书房认过字,只多年不用,如今都还给先生了。”
李炽哈哈笑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伴不如你也来拜肖先生为师,跟我一起学啊,正好我有个伴,考试的时候看看谁厉害。”
安林道:“殿下取笑奴婢了,奴婢怎么能跟殿下比呢?奴婢都这把年纪了,还学什么书,奴婢好好伺候殿下就是了,也没有精力做别的事了。”
肖翰笑道:“安公公,既然殿下叫你学,你便学嘛,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终生受用。每日认一个字,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字,汉字常用字也不过五千来个,十几年就认完了。”
安林笑着叹了口气,叫苦道:“哎哟,十几年,那可比奴婢每日种菜还还辛苦呢,殿下和肖先生的好意,奴婢心领了,还是请肖先生好好教导殿下,饶了奴婢吧。”
肖翰和李炽相识一笑,不再说这个了。
当日肖翰乘车回家,正在车中闭目养神,忽然感觉马车停住了。
肖全在外头道:“公子,有个人在前面拦住了咱们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