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翰一手拥着刘兰蓁的背,一手从她手里拿过丝巾,揩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真的。”
“其实今日,我本来也是打算跟你商量的。”肖翰在她身边坐下道,“我想送你去外祖母那里将养。”
刘兰蓁不悦道:“你想撇下我,一个人去杭州赴任?”
“我怎么会撇下你呢?”肖翰道,“只是浙江是他们的地方,岳父同我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可你要是跟我去了,出了什么事,叫我放心?”
刘兰蓁却不以为意,坚定道:“他们若真想对我动手,我在京城也不一定安全。你留我独自在京城,只会让我牵肠挂肚,日夜忧心,何谈安心养胎?你要去什么凶险的地方我都不管,只这一件,你必须带上我。”
刘兰蓁两只手都紧紧抓着肖翰,不舍和担忧溢于言表。
肖翰怔怔望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
刘兰蓁说的对,留她在京城牵肠挂肚,也没法安心养胎。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定心丸,就是系统。
这时候女人生孩子,危险指数比后世高多了,带她在身边,系统也能派上用场,也能让他更放心。
之前他一直矛盾,也是两者取舍不定。如今跟她说开,反倒想通了。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只是你也要答应我,到了杭州,一切都听我的。”肖翰道。
“嗯,都听你的,我一定不给你添乱。”刘兰蓁点头如捣蒜,不管什么,她只想跟他一起面对,肖翰都答应了,她自然也要让他无后顾之忧。
肖翰从房间里出来,问双荷道:“夫人是怎么知道浙江的事的?”
双荷这才鼓着脸道:“今日齐家的姨夫人带着毓秀小姐来了,姨夫人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肖翰冷了脸,问道:“她说什么了?”
双荷摇头道:“小姐把我们打发了出来,后来我们再进去,就看见小姐的脸色不好了。”
末了,双荷又补了一句:“奴婢在外头,就听见什么少爷、杭州的话,其余的就不太清楚了。”
肖翰脸色越加不好看,齐家这位姨母是典型的看不惯别人过得好的。
这次也太过分了,这种消息,就大咧咧地透露给怀孕的人,分明是没安好心!
于是在心里给这齐姨妈记了一笔小账!
调令一出,肖家就忙着整理行装,要赶赴杭州赴任了。
临出发前,肖翰还去拜访了胡宁安,借口是辞行,实则是想从他这里知道一些杭州的现状。
“一别数年,世叔风采依旧。”肖翰行礼道。
胡宁安笑道:“我老了,还是贤契青年才俊,中了探花,三年不到,就已经升到了四品,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肖翰道:“世叔正当壮年,政绩斐然,入阁也是指日可待,我要向世叔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周全,让人如沐春风。”胡宁安重新打量了肖翰一番,叹息道,“我给你写信,原是想着你在京城,去找齐王派人到杭州帮你老岳山。没想到,你倒是自己去了,这一点,我是真不如你啊!”
其实距离他到任还有几个月,但他因为刘志德遇刺一事,着实不想再待在浙江这个是非之地了,于是借病托故,在京城里活动,这才得以提前回京。
可同时心里又觉得这种关键时刻离开,有些对不住刘裕昌,这才写信给肖翰,就是希望他出面,帮刘裕昌在浙江转圜局面。
虽然肖翰年轻,但照他从前在杭州的观察,这人聪敏机智,城府远在刘志德之上,又有功名,是刘裕昌最佳的助手。
但他也知道,刘裕昌并不想让肖翰卷进去,所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到底是对是错!
肖翰对胡宁安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他并不怪他,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必要道德绑架。
何况这次他能写信通知自己,已经是很大的情分了!
“世叔来信告知晚生浙江之事,晚生十分感激,在此谢过世叔。”肖翰向他道谢道。
胡宁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你也用不着谢我,到底怎么做,还得你们翁婿自己去办,我是帮不上你们太多忙了。”
“晚生知道。”
胡宁安看着肖翰离去的背影,挺直峻拔,从他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锋芒外露,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如今的他,是个拈轻怕重、只求无过的人了。
“到了杭州,有什么不清楚的,多问问吴师爷 ,他是个老邢名,又做过钱谷,府衙的事,他都知道。”胡宁安说道。
肖翰回过身,胡宁安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走到了阶前,正看着自己。
肖翰冲他作揖:“多谢世叔提点。”
肖翰几日里辞别了同僚,刘兰蓁也去王家几房亲戚那里拜别,夫妇俩就坐船往杭州去了。
而在杭州的刘裕昌接到这个消息,又气又急。
那些人的毒辣他已经领教了,他还在想找个机会把刘志德和夫人送走,这边肖翰就带着他女儿来了。
这个完犊子的玩意儿!
刘夫人见他在房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就开口安慰他道:“你歇会儿吧,如今朝廷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你再生气也没有用了!”
刘裕昌叹气道:“我能不着急吗?志德到现在还重伤未起,他不知道自保,反而主动往火坑里跳,真是气死我了!”
刘夫人担心女儿,但也为女婿抱冤道:“人家是担心你,怕你没帮手,眼巴巴地来的,你还不领情!你瞧瞧旁人,哪个不是离你远远的,也就是人家重情重义,才放着翰林院舒适日子来这里。”
刘裕昌坐下,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只是现在情形不好,我老了无所谓,他还年轻,应该明哲保身,可他偏偏这般冲动沉不住气,日后怎么能走得长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