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翰把苦主的家人找来询问,这些人先前还不敢吐口,还是肖翰私下里谎称和鲍有仁有仇,他们才纷纷吐口,几经历查实,确实属于冤案。
肖翰拿着证据,写了弹劾的奏折,直接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沈钰的手里。
齐王刚刚让刑部彻查吕守望贪污之案,转头又来了个草菅人命的鲍有仁,一连可以挖掉江南两个人,齐王心中大喜。
“恭喜王爷,虽然目前只除掉了吕守望,但浙江这块铁板,俨然已经松了,连根拔起,也是指日可待。”
“这个肖翰,从前在翰林院籍籍无名,不想倒是个手段的,到杭州不过二三月,就连着拔掉了两颗钉子,老三这次跟去出征,倒是便宜了本王行事!”
齐王笑道:“日章,这也有你的功劳。”
沈钰道:“这都是殿下知人善用,公正严明,臣下不敢居功。”
齐王道:“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谦虚,等父皇班师回朝,本王就举荐你入通政司做事。”
沈钰行礼道:“王爷提携之恩,臣下不胜涕零。”
齐王如此动静,谭文和宋民早就坐不住了,想要阻止,但又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只能尽力保下杨天仁和宋谦,同时也对刘裕昌和肖翰恨之入骨。
远在杭州的肖翰自然知道这一遭会招致桓王一派的怨恨,但他也不为所动,毕竟这两人都是罪有应得。
接到刑部发来的公文,吕守望和鲍有仁都被判了斩刑,家产悉数抄没,算是给大庆空虚的国库,暂时补了一丢丢血。
消息传到府衙,上下都来跟道喜。
肖翰自掏腰包,给他们摆了几桌酒席,简单犒劳一下,算是回应了。
陶大海喝得酒酣耳热,端着酒杯来给肖翰赔罪。
“府尊,卑职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多有不敬,幸而您不计前嫌,还愿意给我机会,今日卑职给您赔罪了,以后卑职谁都不认,一定唯府尊马首是瞻。”
肖翰接过酒一饮而尽,笑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只往前看,你们好好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是,多谢府尊。”
“府尊最是仁慈,连韩二那样的,府尊都不计前嫌,替他救回家人。我们自然是不怕的。”
“听说韩二在牢里听了,十分感激,一直惦记着给府尊磕头呢!”
“谁稀罕他磕头,要不是府尊怜悯他,只让他赃款充公、监禁半年,他早丢了脑袋了。”
“还有那个刁放,也是府尊替他求情,只判了流放,妻儿都放了,听说刘参将还是府尊的大舅子呢!”
“什么听说,本来就是。”
望着他们欢喜微醺、高谈阔论的样子,肖翰表示不想再听彩虹屁,转身出来了。
梁忠源跟在他身后问道:“府尊,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肖翰脚步轻盈道:“去审查堂,看一个故人。”
梁忠源点头道:“是景主管吧。”
肖翰笑而不语,让梁忠源去买了些酒肉点心,一路往审查堂来。
景元被免了官,如今只专心在审查堂做事,听见肖翰来了,连忙到门口迎接,彼此见礼叙旧了一番,景元便笑着跟肖翰道喜:
“这几日都传遍了,肖知府破了刺杀案,又抓了暴虐的鲍同知,这二人都已被抄了家,不仅百姓对你多有称颂,朝廷里也有人对你青眼有加,可喜可贺啊!”
肖翰摆手道:“这都是我分内之事,何功之有,景兄拿我说笑了。景兄之事,我已托妻兄打探清楚了,是御史高炳文弹劾的,而这位高炳文大人是江南制造局宋谦的姻亲。”
“宋谦。”景元念叨着这个名字。
“是,不过景兄请放心,这都是暂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肖翰道。
景元点头:“我知道,多谢子慎为我打听。”
这段时间景元也想清楚了,一时的输赢不重要,要紧的是协助刘裕昌办好抗倭的军国大事。
有了这一功劳,之后的请功保奏,少不了他的名字,好处也远比一个七品知县来得多。
又说了几句,景元便提到了黄升。
“他就要走了,临行前想跟你道个别,我正要叫人去告知你,可巧你就来了。”
景元看了肖翰一眼,笑道:“这次多亏遇上你,否则他早没命了。”
“他也是被人所害,才落地这般田地,我顺手帮他一把也是行善。”肖翰道。
黄升虽然答应了跟肖翰合作,但他并没有将自己假死逃脱的事供出来,而是编了一个假身份,受黄老爷资助的穷亲戚——黄晟。
刺杀鲍有仁也是要为黄家父子报仇雪恨。
肖翰没有戳穿他,将他的口供悉数呈了上去,如今刑部对他的判处也下来了。
虽然动机情有可原,但刺杀朝廷命官,有藐视朝廷之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脊杖三十,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
肖翰知道这肯定是宋民等人弄的乾坤,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黄升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打算跟鲍有仁来个玉石俱焚,如今鲍有仁判了斩刑,他只流放,好歹得了条命,已经很知足了,对肖翰也很感激。
“那我去见见他。”
肖翰其实这次就是专门来见黄升的,因为上次的偷听事件,他没有再去大牢,而是让人把黄升带到一处空地。
此时黄升在审查堂牢里住了两个多月,因为肖翰的吩咐,没人为难他,身上的伤也大多也都好了,施脊刑的官兵敬他是条汉子,又有肖翰的情面,于是手下留情,只打出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当他被带出来,见着肖翰,扑通一声就跪下道:“多谢肖大人为我家洗刷冤屈,报仇雪恨,我黄晟今生不能相报,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
肖翰上前,扶他起来道:“你身上还有伤,不必多礼,坐吧。”
“这怎么行,我是个罪人,大人面前,我站着就行。”
肖翰道:“坐吧,你站着我还得仰起头看你,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