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满头冷汗,惨不忍睹,哭着摇头道:“没、没有,娘娘带我出浣衣局,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娘娘呢,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头油都是你一人保管,只有你最有机会下毒,不是你,还能是谁?”
“那虽然是我保管的,可也不是片刻不离身之物,再说平日毓秀宫的份例,都是小李子带回来给我的,并非我一人经手,求大人明查。”
徐景冷冰冰道:“本使已严审过小李子,并无不妥,倒是你,毓秀宫上下,都指证你,时常神神秘秘,独自外出,不知所踪,你作何解释啊?”
绿云微微一怔,低下头,目光飘忽道:“我,我只是嫌闷,出去随便走走罢了,并......并无不轨之处。”
“有没有不是凭你一面之词,你还是如实招来,这诏狱的严刑,你一个女子是扛不住的。”徐景微眯着眼睛,眸晦暗深邃地审视绿云的表情。
绿云虽有些慌张,但仍然咬紧牙关,并不肯供出向开,只说自己是出去散心,并没有害贵妃和皇嗣的动机。
徐景让人用尽了酷刑,她就是什么都不说,最后昏死过去,才得了口喘息之机。
“这女子看着柔弱,竟是铁打的,怎么也不肯开口。”锦衣卫道。
徐景看言状中虽有隐瞒,但提起贵妃时,眼里悲怆倒不似有假,这么多刑罚下来,就是男子都受不住,她一个女子倒忍了下来,可见心性坚韧,倒不像能被人收买的。
“让你们去调查她的家人,可有眉目了?”徐景问道。
锦衣卫道:“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个绿云原本是牙行卖到昌都布政使夏维国家里做丫头,后来夏家犯事,她就跟夏家的女眷被没入官奴,一直在浣衣局长大,后机缘巧合下,被赵贵妃看中,留在身边伺候。
牙行的人只知道她是被辗转几道卖到昌都的,之前来自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均不清楚。就连毓秀宫和夏家的人,也从未听她提起过家人。”
“从未提过?”徐景有些诧异。
“是啊,说是被卖时年纪太小,不记事了。”那锦衣卫道,“这种人多如牛毛,倒也不新奇。”
“还是要查,万一早年埋的桩子,岂不漏过了!”
“大人放心,属下早已吩咐下去,定会查到她的来历。”
徐景走出诏狱,忽然又停住道:“我记得,那夏家是因为科场舞弊案被抄家的,当时负责主审这个案子的,就是赵国公。”
锦衣卫也想起了,点头道:“确是赵国公,难道大人怀疑,这绿云是为了夏家?”
这不太可能吧!
根据调查,这丫环在夏家只是伺候夏家女的二等丫头,平时连主子的身都近不得,动机上也说不过去!
他倒是觉得,宫里梅贵妃嫌疑最大,却不敢宣之于口。
纵使底下人不说,徐景也心知肚明,赵贵妃死了,获利最大的便是梅贵妃,谁动的手,这宫里宫外,谁人看不出?
徐景一方面拷打毓秀宫宫人,一方面又从“桃花醉”的来源上查。
“桃花醉”产自大理,是当地的一种奇毒,要想取得,并非易事。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一个人。
那便是梅阁老之妻,梅贵妃之生母,杨氏。
“这个杨氏有何可疑之处?”新庆帝念叨着这个名字。
“回皇上的话,据查,这杨氏有个亲房,苗氏,娘家曾是大理当地的望族,后来夫家没落,举家来京投奔了杨氏。
属下仔细调查过御用监,发现宫中的物品都由监副总管王吉祥采买分发。
于是抓捕了王吉祥,他也已经招供,是杨氏身边的奶嬷嬷,曾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毓秀宫的分例中做手脚。
这便是王吉祥的口供。”
贾鸿接过呈上给新庆帝,新庆帝看后大怒,拍案骂道:“这个毒妇!”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息怒,朕的贵妃和皇嗣,竟折损于一个毒妇手中,叫朕如何息怒!”
“贾鸿,传诏,梅阁老之妻杨氏......”
新庆帝大怒,只想处死那个毒妇,为自己的爱妃和皇嗣报仇!
却不料梅太后听到了风声,连忙赶到御书房,推门进来阻止道:
“皇帝!”
“参见太后。”徐景跪下道。
梅太后没有看他,板着张脸走进来,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贾鸿看了新庆帝一眼,犹豫着没动。
“贾鸿,你也下去。”梅太后直接点名道。
“是。”贾鸿退了出去,将门口、茶坊伺候的宫人们,都遣走了。
同徐景一道,二人守在御书房门口,只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御书房内
新庆帝端坐其上,紧皱着眉头,眼睛盯着站在中央的太后,问道:“母后为何来此?”
“为何?”梅太后道,“哀家若不来,你打算做什么?”
“还请母后说清楚,朕,要做干什么?”新庆帝眼眸深邃道。
“你还不承认么?刚刚若不是哀家来得及时,你就要对你舅舅下手了!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们吗?”
梅太后眼红道,“你别忘了,你能坐上这个皇位,你舅舅付出了多少,我们梅家付出了多少?你如今,竟然也要学汉高祖,‘狡兔死、走狗烹’吗?”
新庆帝怒极反笑道:“朕曾经想过,要君臣善了,但自朕登基以来,发生的种种,让朕忽然有些理解汉高祖了!
在母后看来,汉高祖杀功臣,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吗?”
梅太后一怔,语气柔和了些:“就算你舅舅有不对,可他心里是向着你的,他无非是贪财贪权了些,可他从来没想过要取而代之啊!
昭儿,早年母后为了你,在宫中做小伏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现在做了皇帝,拥有一切,就算是给母亲的一份恩荣,对你舅舅一家好些,这也不成吗?”
“恩荣?”新庆帝讥笑道,“那杨氏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行,朕没有立刻诛了她的九族,已经是看在母后面子上了,母后还想怎样!朕真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