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河听到暗线来报,久久不能平静,半日不能言语,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泪。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梅瑞河目光放空,口里喃喃道。
他原以为姝儿是病死的,却不料是他那个好外甥、好女婿下的手。
杀了他的妻子还不够,还要杀他的女儿!
“爹,您说什么?”
“欺人太甚!”梅瑞河猛地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掼,摔了个粉碎!
梅世玉吓了一跳,张口就想问,然后看他爹双眼猩红、满脸怒气、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了,就呆呆的抱着腿在椅子上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景元近日去梅府拜访很是频繁,他看得明白,梅瑞河已经动了心,只是碍于各种原因,需要有人在后头推他一把,只要自己帮助他下定决心,来日成大事,自己必能飞黄腾达。
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刚开始梅瑞河还见他,后来干脆闭门谢客,他连康荀都见不着了。
景元慌了,又怕又怒,于是连忙找了路子,想要找锦衣卫指挥使徐景检举梅瑞河,想先下手为强。
徐景一听说梅瑞河要谋逆,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报告给了新庆帝。
“弑君?”新庆帝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徐景道:“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就在外头,皇上是否要见?”
“带进来。”新庆帝大手一挥,他倒是想看看,这梅瑞河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徐景连忙将景元带了进来。
景元见了皇帝,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惊慌失措道:“革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景元?”
“回皇上的话,正是革员。”景元强自镇定道。
“徐景说你原是杭州一个知县,革职在家,与梅阁老应是素不相识,如何能知晓这等秘事?”新庆帝问道。
景元磕头道:“皇上明鉴,革员是宁川人氏,同梅阁老女婿康荀是同年,年初梅阁老一直卧病在床,太医院也束手无策,革员恰好认识一个神医,便举荐到梅府,果然治好了梅阁老的病,因此同梅家有了往来。
一次去拜访阁老和康荀时,无意间在梅府迷了路,竟走到了梅阁老书房所在的院子,革员自知失礼,刚想要悄然退出,不料听见传来声音,说是......说是......”
“说什么!?”新庆帝皱着眉道,“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景元暗自得意,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革员听见他们口出狂言,说皇上倒行逆施,六亲不认,若是不先下手为强,只怕将来要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新庆帝听了,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还听见什么了?”
景元道:“他们还说,要收买江湖人氏,混进宫中,意图行刺。之后便有人来了,革员也不敢打草惊蛇,就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以后辗转反侧,生怕奸人得逞,害了皇上,那大庆的天下立时便大乱了,革员虽未在朝野,但也心系皇上,因此冒死来揭发梅阁老。
还望皇上早日惩罚逆贼,以昭天下。”
新庆帝微微一笑,对徐景道:“徐卿,你先把他带下去,别让任何人接触到他。”
“臣领命。”徐景即刻带着景元回了诏狱,将他单独关押了起来,吩咐没有自己的同意,不许任何人接近景元所在的牢房。
听见牢门上锁的声音,看着黢黑的牢房,景元心惊肉跳,他担心皇帝不信他的话,那自己该如何自救?
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御书房
待徐景走后,贾鸿便问道:“主子,是否要将梅阁老抓起来?”
新庆帝摇头,问道:“贾鸿,你觉得这景元的话,是真是假?”
贾鸿愣了一下,回道:“奴婢是个蠢人,听不出来真假,但在奴婢的心里,主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得对,不管是真是假,朕都要查个清楚。你去传胡钰来。”
“奴婢这就去。”贾鸿走到门口,转身又回来了,脸色有些怪异。
“你怎么回来了?”
“回主子的话,梅阁老在外跪着,说是有冤屈,要求见皇上。”
“他怎么来了?”新庆帝诧异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他一个人。”贾鸿回道。
新庆帝想了想,说道:“叫他进来吧。”
贾鸿到门口,弯腰扶起梅瑞河道:“阁老,主子请您进去呢。”
“多谢贾公公。”梅瑞河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进入御书房,又是立刻跪下。
“臣有罪,请皇上发落。”梅瑞河磕头道。
“舅舅这是做什么,贾鸿,还不快扶舅舅起来。”新庆帝道。
贾鸿便要去扶,梅阁老膝盖如同涂了浆糊一般,就是不离地。
“还请皇上听臣把话说完。”
“舅舅请说。”新庆帝打起精神看着他道。
“皇上,那景元的话不可信呐!那人就是个投机钻营之辈,因他先前举荐的大夫治好了臣的病,臣便想送重礼答谢他,可他却要登门拜访,微臣也不便拒绝,便见了他。
起初倒也还好,微臣见他知礼识趣,想是已经洗心革面了,还想替他运作个小官,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岂料此人包藏祸心,竟口出谋逆之言,挑拨微臣与皇上的关系,还说什么成大事不拘小节。
臣自世宗皇帝便在朝为官,如今已历经三朝,对大庆和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如何会做这种谋逆之事,便将他赶出了府邸。
谁知他竟颠倒黑白,说臣欲行谋逆之举,臣若真有此心,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还能让他平安到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吗?请皇上明察,切勿中了小人离间之计。”
新庆帝缓缓问道:“舅舅如何知道,他在朕的面前说了些什么?”
梅瑞河道:“臣自有熟读经史,自知这起子小人爱搬弄口舌,皇上圣明,岂是晋桓公之流。”
新庆帝一笑,说道:“舅舅说的是,你我骨肉至亲,朕又岂是那偏听偏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