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绍祖也感觉到了周围人的不友好,但他并不在意,自己满腹经纶,聪颖绝伦,怎可跟一群庸才论长短?
等到琼林宴散,便乘车回到住处,与他一前一后的,还有他的堂哥,卫绍光,也是这一届的进士。
卫绍光眉头紧皱,神色不安的跟在卫绍祖后头,见没人了,这才上前拦住他道:“高远,你方才也太不谨慎了,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就跟高博文过不去呢,这不是结仇吗?”
卫绍祖听出堂哥话语间的指责之意,不以为意,嗤笑道:“我只是顺着肖大人的话说了几句,肖大人都没说什么,用得着大哥你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为你着想,你我如今在官场毫无根基,怎可轻易树敌?
你不知悔改,还怪我多事,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卫绍光怒道,刚要拂袖而去,就跟一老者迎面相撞。
那老者见二人气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去琼林宴了吗,怎么都黑着一张脸,发生何事了?”
卫绍祖见了老者,立即行礼道:“祖父,大哥刚刚指责我在琼林宴上跟主官老师说话,我都是为了日后的前程,想在前辈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不知大哥为何要责怪我?”
“竟有此事!”老者脸立刻就沉下来,胡子都揪断了一把道,“你这混账,琼林宴上可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自己不上进,还见不得弟弟长进不成!”
卫绍光辩解道:“祖父,不是这样的,是高远他胡说八道,到处惹祸......”
“你住口!高远自小天赋异禀,豁达明理,岂是你这个顽劣子孙能比的?你还不回去好好反应,日后好生辅佐高远,振兴我卫家门楣!”卫老爷子道。
卫绍光心头酸涩,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有他卫绍祖的地方,大家就看不到他卫绍光!
就因为卫绍祖会读书,家里人都偏心他,他说什么都信,自己明明是为了他、为了卫家,反倒是被说成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的小人!
卫绍光冷眼看着面前这对温情的祖孙,觉得碍眼无比,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孽障!”卫老爷子重重地杵着拐杖,咳嗽了几声。
卫绍祖立马上前替他抚背,体贴道:“祖父,大哥想来也不是无心的,今日是他的好日子,说话难免就傲气了些。”
卫老爷子不屑道:“傲气什么!不惑之年才堪堪考得一个进士,还是最末的,都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在京城里做官?
哪像你,弱冠之年就高中了探花,马上就要进翰林院做事了。
他只知道拿那些庸才自比,沾沾自喜,眼光如此短浅,如何能有前途。我们卫家,还是得看你啊,高远!”
老爷子拉着卫绍祖的手,谆谆教诲,满脸慈祥。
卫绍祖道:“祖父您放心,我日后一定会撑起卫家的,也会关照大哥的。”
“好,你是个好孩子。”卫老爷子道,“对了,此次临行前,你爹娘说一定要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我听说许多高门都喜欢榜下捉婿,你可是今年的探花,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有没有中意的人家啊?你之前提过那个吏部的肖大人,说他最得圣心,不知他家有没有适龄的女子,祖父回头打听一下,若有,祖父就去给你提亲如何?”
卫绍祖想起肖翰虽然如今身份贵重,但发家也不过这几年,早前家里还是务农的,有些嫌弃道:
“祖父放心,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孙儿前途似锦,还怕没有好亲事吗?”
他是想巴结肖翰,但绝不会娶一个粗鄙的村妇!
卫老爷子笑着点头道:“也是,既然你现在还不想成婚,那就好好做事吧。”
卫绍光气呼呼地走了,但转过身就自觉不对,坐了一会儿,又去老爷子面前致歉,不出意外又是一通奚落,让他那颗本来就不热的心,又凉了几分。
卫绍光郁闷地出来,信步在街上游荡着。
京城人烟阜盛,房屋稠密,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卫绍光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知道以自己的考试名次,根本选不到京城的官,所以打算多看看,也算是少一个遗憾。
他走一路看一路,见前面有个人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心中好奇,便钻进去了看。
原来是个街头杂耍的。
一个瘦长汉子,带着两个丫头在那儿表演顶盘子。
两个十岁左右的丫头,一上一下叠着罗汉,下头一个将盘子扣在脚上,然后往上一抛,站在她身上的那个便接了,也扣在脚上,往上一抛,然后便稳稳她脑袋上,反反复复,叠了七八个碗也不见晃荡,稳如泰山。
众人都拍掌叫好,老者趁机说了几句外地人来京城,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之类的话,便端着铜罗盘挨着向围观的人请赏了。
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只有零星几个愿意掏了几个铜板,扔在铜锣上乒乓作响,老者也不在意,乐呵呵说着,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的话。
等到那老者走到卫绍光面前时,他心里欢喜,便给了一块碎银子,估计有七八分重,老者一看,眼里都是光,口里不住道:“多谢客人,多谢客人。”
卫绍光点点头,等那老者一走开,正欲继续欣赏表演时。
忽然瞥见对面人前,有个年轻人,惊讶异常。
那年轻人跟琼林宴上的肖大人,居然长得一般无二!
虽然穿得素雅,但气质雍容娴雅,他肯定没有认错。
好在众人的目光都在中间表演杂耍的两个丫头身上,并没有多少人留意他。
卫绍光确定是肖大人无疑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绕着圈,走了过去,打算去打个招呼。
肖翰回到吏部忙了半日,好容易下了值,回家路上又饿了,自己跑下车来买了几个肉饼,让店家切了小块,自己拿签子叉着,打发了车夫,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