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众人并无大碍后,便派了人上去禀明情况,又坠了绳索下来。
刘文昭等人喜出望外,纷纷接了绳索牢牢绑在身上,然后借着旁人的力往上托,上头自有人拉他们上去。
轮到肖翰这儿,画风便有些滑稽了。
只见一锦衣卫带着一箩筐缓缓降落在他身旁,然后指着那箩筐道:“肖大人,上头都准备好了,请您暂时委屈一下。”
老实说,看见这悬着绳索的箩筐,肖翰忽然追溯往昔,想起小时候他爹卖炒肥肠,有时也一头挑炉子,一头挑着他去镇上,沿街叫卖。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还觉着好玩,现在......
似乎是看出了肖翰的犹豫,那锦衣卫贴心地解释道:“这箩筐是魏指挥上山时特意吩咐属下跟村户买的,就是担心大人千金贵体,受不得绳索捆吊,属下准门买了个新的,不腌臜。”
事到临头,肖翰也不矫情,麻利地钻进箩筐,坐在里头,用力拉了拉绳子,像咬钩的鱼儿往下拽浮漂。
山顶上的“渔翁”感受到重量变化,连忙用力往上拉绳索。
肖三郎也心热地跟在后头抓着绳索用力往上拽。
魏恒连忙小跑着到肖三郎身后道:“肖老爷当心,我来帮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连人带筐给拉了上来。
看着儿子那一刹那,肖三郎心中的欢喜和心酸瞬间涌上了心头,跑过去抱着儿子胳膊上下仔细打量。
“满丰啊,你有没有受伤啊,疼不疼啊?”
肖翰看见他爹如此,也免不得跟着动情,从箩筐里跨步出来,当着他的面,活动手脚道:“爹,我没事的,手脚都没事,好着呢!”
肖三郎随手用衣袖揩去眼角的泪花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爹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肖翰语气中带着歉意。
肖三郎道:“这是你忠君爱国的本分,你爹我高兴呢。”
趁此机会,魏恒连忙上前道:“下官锦衣卫副指挥使魏恒,见过肖大人。”
肖翰冲他点了点头道:“魏指挥有礼了。”
陈望笑道:“肖大人安好,皇上很是忧心肖大人安危,连夜派我等来寻找你,如今肖大人安好,我等终于可以放心了。”
魏恒道:“肖大人是忠贞之士,又是皇上的先生,皇上自然看重,下官这就派人回去,将这好消息呈报,以宽皇上忧思之心。”
肖翰道:“有劳二位大人了,改日肖某登门拜会,以谢二位搭救之恩。”
肖三郎道:“咱们快回去吧,你这在半空中待了一日,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
“是是,下官这就派人送肖老爷和肖大人回去。”魏恒挥手,立即有手下抬来一个担架,也不知他是在哪儿弄来的?
“山里简陋,肖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肖翰道:“托皇上洪福,我倒也没伤着,还是刘统领几个为了护我,与刺客缠斗负了伤,还请魏指挥好生将他们送回去。”
魏恒笑道:“肖大人果真宅心仁厚,下官记得了,一定好生将他们送回,妥帖照顾。”
刘文昭等也都上来了。
不知为何,潘国忠总觉得那位锦衣卫魏指挥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脚上瞟,眼神晦暗不明。
难道是有恋足癖?
潘国忠咕咚,咽了口唾沫,一双光脚丫子本能地缩着,往裤管里藏。
锦衣卫簇拥着肖翰和刘文昭几个走了。
陈望看见魏恒行事八面玲珑,笑道:“魏指挥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
“多谢陈大人夸奖,我这等微末小官,面对您这等大人物,可不得尽心尽力,不敢奢求平步青云,只希望能平平安安,无灾无难的。”魏恒鞠了个礼,笑眯眯地去了。
肖翰虽然没受重伤,但那么高摔下去,免不了大片的擦伤,这会儿神经系统迟来的疼痛也都上来了。
一路都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此时的肖家早已是人仰马翻,悲伤逆流成河了。
肖三郎本是有心不告诉家里,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都知道皇帝遇刺,肖翰生死不明了,肖家人哪里还能听不见?
小张氏见儿子出事了,顿时魂飞天外。
又见肖三郎没回来,只身边的小厮回来,支支吾吾,就知道事情不好,大哭了一场,若不是有刘兰蓁劝着,只怕要哭死过去了。
刘兰蓁的惊慌悲痛也不比小张氏少,但家里如今都乱做一团,若她这个当家的不振作起来,只怕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老家的人听到这消息,一个个也都如遭雷击,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张氏哭道:“这昨日还好好的,不、不可能的!”
“明明是跟学生出去游玩了,怎么会出事呢?”老肖头喃喃地念叨道。
“难怪昨日二弟忽然被叫了去,定是跟这事有关了。”
“妹夫不会真的......”白氏捂着嘴,见刘氏冷着脸看她,连忙讪讪住了口。
肖松媳妇叶氏道:“难道真这等没福?”
肖松瞪了她一眼,然后安慰老两口道:“爷爷、奶奶你们先别着急,事情还不一定呢,三弟向来有福气,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吴氏也道:“是啊,奶奶,您往常不都说小叔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吗,那他头上定有魁星照着,怎么会有事呢?定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一时回不来呢!”
刘兰蓁道:“祖母放心,官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张氏连忙抓住刘兰蓁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真的吗?”
刘兰蓁压制住心中的担忧和无助,故作镇定道:“一定会的。”
肖大朗几个男子也是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一心祈祷这事是假的,肖翰早点回来。
刘夫人无言,走到女儿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道:“放心,从前那么多难关女婿都闯过来了,这回也定然不会有事的。”
刘兰蓁听到母亲的话,感受到母亲的庇护,那股子坚强轰然倒塌,眼泪情不自禁地流着。
“若是有可能,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回来,只求他平安无事。”
“瞎说什么呢,一家人,少了谁都不成。”刘夫人低声呵斥后,又把人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