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衙门、诏狱在他们士人眼里,都是血腥污秽之地,惯会吞噬人命,人一旦去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锦衣卫正色道:“我等是奉命,还请王大人不要为难我们,若是您不肯,莫要怪我们动粗了。”
王铭诚身边的同僚瞬间做鸟兽散,生怕被殃及。
“我,我可是徐大人的门生,你们、你们怎敢如此无礼,徐景做事就这般放肆吗?”
“既然王大人不配合,那就得罪了。”锦衣卫见他说不通,抬手示意身后人就要动手。
王铭诚立刻认怂。
“诶你们别过来,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聪明人低头整理了一番衣服,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然后袖子一甩,大步走在了锦衣卫前头。
待几人走了,这些小主事们才一个个从角落钻出来,做起了事后诸葛亮。
“这锦衣卫真是嚣张啊,咱们这可是户部,他们就这么上门了!”
“不知王铭诚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得这群煞星找上门来?”
“肯定不是小事!”
“哪有你们说得这么邪乎,自从今上登基,锦衣卫也没那么雷厉风行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前行事残忍吗?”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那又如何,主事的不还是徐景吗?狗改不了吃屎,能好到哪里去?”
“最近逆当的案子不是闹得很厉害吗?”
“说不定王铭诚就是逆党!”
“啊,他是逆党啊?”
“不是,近来锦衣卫和刑部他们都在追查新云寺的事,应该跟此事有关。”
“王铭诚又不吃斋念佛,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也不重要了,反正他都进了锦衣卫衙门。”
“说的也是。”
王铭诚很快就被带到了锦衣卫衙门,见到了徐景、宋时岩等人。
当然,还有肖翰。
若是其他人见到肖翰,可能会很开心,难得的抱大腿机会。
可王铭诚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他的老师是徐东来,王铭远是他的堂兄,当初被肖翰利用大察,给发配到犄角旮旯,归期遥遥无望。
如今在这里看见肖翰,估计要遭殃了!
王铭诚紧张地咽着唾沫,心里祈祷着老师快来救自己。
王铭诚心里慌的一批,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问着徐景:“不知徐大人特意叫人请本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徐景露出一个笑容道:“徐某听说王大人写得一手好字,一首鹊桥仙写得精妙绝伦,有心想向王大人求一副墨宝,还请王大人不吝赐下。”
求字?
王铭诚一头雾水。
“这个好说,那待本官回去写了,差人送来给徐大人。”
“徐某瞻仰心切,不如请王大人立时写了,免得我在家悬望。”徐景说道。
虽然是陈述的语气,但王铭诚还是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思,他虽不知徐景的目的,但也不愿得罪此人的,便当场答应了。
徐景早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亲自引着王铭诚到桌案前。
待他正要提笔时,徐景抬手道:“在下听说王大人能左右手同时书写,心中甚是好奇,不知王大人可否为我演示一二,也好让我见识见识。”
书法是王铭诚一绝,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双手同时书写,也丝毫不减美意,是王铭诚的一大得意之处。
“既是徐大人之请,王某自是遵从。”
于是王铭诚便双手执笔,蘸墨,一气呵成。
肖翰在旁看着,摒弃杂念,倒的确好看,书法贵在练气,王铭诚左右同时开工,写出不同的字,还流畅无比,极具美感,真是天赋异禀。
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那狗爬字了,还是后来苦苦练了许久,才能入目,再看看人家,真是不能比啊!
书法是好,但徐景等人着重看的,是王铭诚左手的字迹。
薛平章暗自比较,确定跟那纸条上的字迹很是相像,不动声色地冲徐景点了点头。
是他的字迹。
徐景脸色立即就凝重了。
待王铭诚写完,也只有肖翰心里还欣赏他了。
王铭诚也发现了气氛不太对劲,缓缓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字也写完了,徐大人,王某可以走了吗?”
“不急,徐某还有事,要请王大人多留片刻。”
徐景开口道,又给魏恒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上来。
然后又让王铭诚去换便服。
王铭诚心中不悦,但形势比人强,他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牵扯到什么案子中了,不过看徐景等人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趁着王铭诚去换衣服的功夫,徐景说起了字迹的事。
薛平章道:“这字迹却有八九分像了。”
“是有些像。”宋时岩又看向肖翰,“肖大人也是书法大家,您觉得这是同一人的字迹吗?”
肖翰淡淡道:“便是一模一样,也不能排除是人模仿伪造的,字迹算不得铁证。”
宋时岩听了,有些诧异。
他是故意将这话题送到肖翰嘴边的。
在他看来,肖翰和徐东来不和,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王铭诚是徐东来的学生,跟他天然就不对付。
有这种大好机会,顺便踩一脚,何乐而不为之?
可肖翰却一点不接招。
为什么?
难道他不厌恶徐东来,一点也不想打压他吗?
怎么可能?
薛平章点头道:“字迹确实有可能模仿。”
一些擅于模仿的高手写出来的,即便是最亲的人,也很难分辨出来。
王铭诚很快就换了衣裳过来,与他前后脚的,还有四个人,跟他穿着同样的衣服,身形都差不多,面貌特征也都相似。
“这,这是要干什么?”王铭诚惊诧道。
徐景道:“王大人稍安勿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魏恒便带着满身枷锁的刘石进来了。
徐景道:“刘石,你且指认,当日指使你的人,可在这其中?”
刘石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行动间铿锵作响,透着冰冷。
只见他跪在地上,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旁边衣着形貌大体相似的五人,眼神慢慢略过,直到看到王铭诚,才停留了下来。
“是他,是他,就是他。”刘石指着王铭诚,情绪激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