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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本源推荐这人竟是原梁寨千户所副千户田贵,听他说田贵祖上世居梁寨担任城内的屯戍官,传承到田贵这一代也是专管千户所下的屯田事宜。

徐州卫左千户所所城大小官吏尽被贼匪屠戮一空,已然没有再次搭建千户所的必要,因而上面将梁寨也调拨陈诺永安城守备治下管理。田贵作为所城幸存唯一高官,按律本该当以失城之罪解拿入狱,好在陈诺分润了他一批贼匪首级,田贵本人在卫署也有关系,这才落了个口头问责不情不痒的责罚。

梁寨所城百姓被陈诺迁徙一空,全都转移到了永安城,田贵却没有跟着去,因为他的基业又在城里,尤其是他的田地。

田贵祖上就是所城内的屯田官,这么多年侵吞隶下军户田地,到了他这一辈,吞占田地就有一千五百亩,内中良田就有三百多亩。

这梁寨所城里除了那死去的黄得彪就数他账下的田亩多,俨然是一方大地主。田贵本人就专好农事,常常与佃农军户一起下地耕作,租种佃农的田地也不像其他地主那般盘剥太狠。

只是这陈诺将所城旗军百姓全都迁徙到了永安城,田贵一下子傻了眼,没有劳力帮他劳作,他们这么良田粮食可怎么办?而且所城内只驻守了乞活军两队兵丁,他这么多田亩只靠豢养的几个家丁可看护不过来。

这一日,田贵黄土背朝天地在田地里劳作,一家丁急匆匆走了过来禀报道,说是守备大人要召他入永安城。

田贵听到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急急赶往永安城。

一入永安城田贵就被城内的繁华迷住了眼,大明各地萧条,除了一些州县城镇,一些野外村寨根本无人活动,因为外面太乱了,贼徒饥民就连一些平日里看起来特别友善的村民,他们为了生计暗夜也会做打劫杀人之事。

这个世道,人心不古,秩序道德形同一张薄纸,一通就烂。

越走进永安城田贵就发现周边的安全,来往路上喧哗热闹,沿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小队兵丁守护维持着周边的秩序。

永安城周边各地村庄集寨的乡亲百姓全都往永安城汇聚,他们都是一些去往永安城去做生意的,永安城初建,好多生活用品急需,只得从城外购买。来来往往人群不断,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守备大人在他治下一块早已将盘踞在本地的匪徒剿灭个干净。

田贵进了永安城,仿佛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上啧啧惊叹不已,一条通道大街贯穿整座城池,青石板,碎石,鹅卵石铺就而成,走起路来十分平坦。

一路看去,街道上忙碌的百姓不断,人人脸上红光满脸,虽然瘦弱但是个个挺直着腰板,充满了勃发向上的活力。

永安城百姓们的精神面貌是田贵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即使是在徐州城里,那里也流民乞丐云集,每日冻饿之死的人不在少数。

这个乱世,能有一片方寸之地遮蔽自身,吃饱穿暖简直就是百姓向往的桃源之地。

田贵心神震撼,不由得对他是否还要死守住所城老家不放的心思动摇了起来。

田贵来到守备府,经人指引着进入府内后衙,未想到陈诺在这里早已等候他多时,这让田贵有些受宠若惊。

“田老哥,近日可无恙?”陈诺忽然问道。

田贵没了往常与陈诺亲热之感,毕竟现在陈诺可是守备,乃是他的顶头上司,陈诺给他面子叫声老哥,他也要知晓分寸,当下恭敬回到:“卑职谢守备大人关心,卑职近日挺好的。”

陈诺温和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官听魏本源说,田老哥你长于农事,对水利灌溉这方面颇有心得?”

田贵闻言立马上了心,这可是专长之事,既然守备大人有求于自己,他可要好好发挥。

当下他说道:“回守备大人,卑职平素无大志但是专好农事,对水利灌溉,农物生产之事确实通晓。”

“哦?”

陈诺眼前一亮他急忙将永安城装备大修水利,垦荒种田之事说了出来,末了询问田贵该如何解决水利灌溉之事。

田贵稍稍思虑了一下便有条不紊为陈诺讲解起来这徐州水系的分布情况,徐州地处古淮河的支流沂、沭、泗诸水的下游,以黄河故道为分水岭,形成北部的沂、沭、泗水系和南部的濉、安河水系。

境内河流纵横交错,湖沼、水库星罗棋布,废黄河斜穿东西,京杭大运河横贯南北,东有沂、沭诸水及骆马湖,西有夏兴、大沙河及微山湖。

以前徐州土地算是膏腴之地,十分肥沃,不过自从黄河自从全流夺淮后,造成了大片的黄泛区,而且黄河水频繁决口,造成许多水系排水不畅,好多田地被淹没形成了大片的盐碱地。

排水的不畅导致好多地方形成了水塘和沼泽,良田被逼变成了涝地,洼地,而一些干旱田地因为没有水利沟渠引水,守着大片的水洼却无能为力。

归根到底小农经济太脆弱了,就算是一庄一族也无法建立有力的灌溉体系,加之官府不作为,乡民们听之任之田地肥力越来越差,庄稼收获越来越少。

田贵沉重说着,言语中皆是惋惜和无能为力之感,他有上千亩田地,最怕碰到大雨和干旱,要么变成了涝地,要么变成了旱地,往常施水都是人力一桶桶挑水过去灌溉的。

陈诺听罢心中也是焦虑,他开口道:“我永安城有耕田人力三千人,三千人合力兴修水利,不知可行否?”

“三千人?”

田贵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心里燃起熊熊烈火,兴修水利最需要的就是人力,三千劳力合力调配的话,自然是可行的。

这可是了不起的壮举,也是他田贵从未做过的大事,他感觉自己这颗沉寂已久的心活泛了起来,充满了斗志。

他最大的惋惜和遗憾就是眼睁睁看着良田荒芜,他要做出改变,想着田贵五体趴伏在地道:“大人要是信得过卑职,卑职愿意担下这门差事,定叫大人满意。”

“好!”陈诺颔首赞道:“本官这便任命田贵你为屯田所所长,三千耕田劳力任你驱使,兴修水利。”

“多谢大人!”田贵激动谢道,他察觉到陈诺似乎对农事很上心,又壮着胆子上前建言道:“大人,许多地方高低不平,挖设沟渠在并不适用,下官建议可以建造水车。”

陈诺感了兴趣,听田贵描述才了解到,这水车又叫翻车,灌车,是黄河沿岸古老的提灌工具。水车利用水流冲击工作,利用夏秋河水涨落灌溉,最大的水车能六,七百亩地,最小的也能灌溉。

田贵的意思是在沿河两岸建造水车,引水灌溉干旱之地,同时大挖水坑也可以利用源源不断蓄水。

虽然建造水车可能浪费不少人力和银钱但是陈诺依了田贵建议照办,民以为天,今天下大乱,流民四起,无非是为了一个字,饿。

人心就是粮食,陈诺只要有了粮,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种田和军队是永安城头等的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