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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百年站在第一排,盾牌间隙外面匪徒狰狞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他口干舌燥,不由得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心脏砰砰急速跳动着。

“刺!”随着队官一声令下,身后的甲长潘板凳同样大喝一声。

王百年迈着丁字步,整个身体沉下去,腰部带动手臂,手臂稳稳地往前一送,长枪呈水平线笔直向外刺了出去。

王百年的枪术在长枪兵里属于上等,平日所练除了长枪结阵之外,还刻苦练习长枪个人,乞活军的兵不但能列阵作战还能咸鱼突刺。

长枪下限虽低但是上限超高,是个易用难精的兵器,长枪简单上手,长枪步兵中有八九成都是枪术菜兵,只能靠结阵作战,丛枪戳来,丛枪戳去。这就意味着长枪兵的单兵素质极低,往往不如刀盾手,弓箭手和标枪兵等兵种等各人造诣高,大部分的长枪兵战斗力都维系在阵型上,集体强大而个人弱小。

长枪列阵虽然重要但是乞活军平日训练也十分看重长枪的各人技艺,王百年平日刻苦训练,使用长枪可封、闭、捉、拿、上拦和下拦等出众刺杀技艺。

然而王百年平日里自诩高超的长枪技艺第一次刺杀就战果不佳,虽有盾牌遮蔽但是匪徒照旧贴面,外间匪徒凶神恶煞的喝吼声和兵戈交击之声扰乱了王百年的心神,扎枪稳当精度却差了一招。

涩然入体的沉闷声响,王百年长枪刺出那一刹那感到手上一滞,随即外间传来匪徒惨叫一声,他的一枪却是捅刺进了这匪肩胛骨上。

这匪受了伤惨嚎一声就欲退后,王百年忽然感到脸庞空气流动,一道黑影从他身体旁边冲了出去,受伤那匪还没来得及退后,一支长枪已经洞穿了他的脖子。

王百年转头一看是他的甲长潘板凳及时补漏,那匪口中吐着血沫,双手本能地死死抓住枪头,潘板凳冷哼一声,长枪又是狠狠一入,整段枪头没过匪徒的脖子,随后利落地回身抽枪,带出一大蓬鲜血。

抽枪的时候,鲜血沫子溅到了王百年的脸上,他忽然感到嘴角有点咸咸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胃里翻江倒海就欲呕吐。

一只大手抚在他背上,不轻不重锤了一下,甲长潘板凳安抚道:“小年子憋住,不要吐,吐了会更难受。”

王百年听到紧闭着嘴巴,两颊如青蛙一样鼓动,往里使劲咽回。

随着乞活军长枪兵向外捅刺,只见前方血雨洒落,带着痛苦惨叫,匪徒们身上冒着鲜血,将各盾牌上面渲染一片鲜红艳丽。

随着各级军官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前后两排长枪兵不断探出,捅刺,抽枪,回身,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眨眼间在盾牌外面已经杀落一片匪徒,其中潘板凳等一众老兵杀人更多,每人手上起码斩获了两条人命。

王百年心中大急,这是他的第一次实战,他可不想战后一颗人头斩获都没有,没有军功就没有丰厚赏赐,其中更为重要的是,他正是半大孩子的年纪,好胜心,自尊心极强,要是被伍内其他兄弟们耻笑这他万万接受不了。

他想起了他的队官临战前说的话,战时只需发挥出平日训练的一半战力即可,王百年凝神静气扎稳马步,眼睛瞄向盾外一个还在撒泼耍疯的凶悍匪徒,长枪枪头和持枪展臂成一条水平直线。

“杀!”

王百年大声为自己鼓气,紧紧盯着那匪,身体半躬着就将手上长枪递出。

那匪徒还在张嘴大喊大叫着,王百年锐利的枪头就从他的嘴巴直直刺了进去。

王百年感觉到这次扎枪没有上次那般费劲,上次他刺进匪徒肩胛骨上枪头被骨头卡主,而这次王百年十分轻松,枪头从这匪后脑穿了出去。

匪徒瞪大眼睛看着王百年,第一次杀人的王百年感到体内的热血沸腾燃烧着,他感觉到原来杀人原来也是会快感的,尤其是杀这些毫无人性残害百姓的匪徒,他更觉痛快,心中满足。

他轻喝一声,回身抽枪,枪头抽出那匪身体就软软趴倒在地,王百年发现枪头从这匪嘴巴里带出了一截物什,血肉模糊。

王百年定睛一看,脸色瞬间一白,低头呕吐起来,被他枪头带出来的是那匪半截舌头……

突然短衫打扮的匪徒持着一杆长矛就盾牌斜角里刺了进来,正自低头呕吐的王百年察觉过来但是已经晚了,这贼长矛刁钻探了进来就朝他的胸膛扎来,而他的长枪因为体长根本来不及遮拦。

忽然王百年身后左侧及时探出一杆长枪将这杆长矛打歪在一旁,长矛准头不在,这贼倒也机灵,急忙退后。

王百年惊魂未定,刚才命悬一线,差点就丧了命。

而此时他的救命恩人,甲长潘板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死死盯住盾外持着长矛那贼。

潘板凳语气诧然,惊雷暴喝道:“丁继业,怎么是你,你竟然从了贼?”

盾外心中遗憾的丁继业猛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从盾牌缝隙内隐约看见一官兵正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看着他。

这官兵长得高大,身后背旗,脑袋方方正正很有特色。

丁继业认了出来,那是他昔日的甲长潘板凳。

他日袍泽兄弟今日却成为了相互见面仇杀的敌人,特别是他丁继业的身份还是个匪,极为不光彩。

丁继业脸庞瞬间火辣辣的,随即唯一的这点羞耻心被他的凶残恶性掩盖了过去,他眼中带着刻骨的仇恨,就是这乞活军害了他一家子,他要报仇。

然而遍目望去,盾外冲来的匪徒已经是溃败下来,连滚带爬向后逃跑,丁继业心中恨恨,随后佝偻着身子也要想后逃跑。

“丁继业,你别跑……”

潘板凳大急,越过第一排的王百年就要拔步追击。

一旁指挥作战的队官谭千城斥声道:“潘板凳你在干什么?”

潘板凳心中一惊,满心不甘地退了回去。

“如墙而进!”把总林光祖就是命令,匪徒已经溃败,当结阵追击大量杀伤贼匪。

刀盾兵提起沉重盾牌有节奏路吼叫着向前推进,身后的长枪兵仍然探出,不断刺杀着匪徒。

向前逼近十步后,四总把总蓝田适时下达命令:“火铳兵上前!”

早已装弹完毕的火铳兵立刻上前,盾阵也让开口子让铳兵出去。

铳兵出了盾阵视线大开,依在盾墙并不听天鹅号,以散兵线自由射击。

一排的火铳兵们对着溃逃的匪徒扣动扳机,一线凌厉的火光爆开,好多匪徒被个个打倒在地,后背爆出团团血雾。

“结阵继续前进!”

留下第一排火铳兵在原地装弹,余下盾兵,长枪兵,火铳兵继续结阵前进。

待到追上匪徒,刀盾兵放下盾牌,两排的长枪兵紧跟其上,又成为了两排森寒夺人生命的杀戮利器。

等到盾牌匪徒被屠戮干净,空地一片,盾阵大开,第二排的火铳兵出了阵外对着不远处逃跑的匪徒又是扣动扳机,让他们手上的精良火器大显神威。

“如墙而进!”

“虎——虎——虎——”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留下了待在原地装弹的铳兵,盾兵继续结阵前进。

待到到了匪徒近前,落盾、长枪探出杀戮,随后第三排的铳兵赶上开铳。

三大兵种配合有序默契,不断向前,使得这片战场成为彻彻底底的屠宰场,屠尽这些该死该杀,该千刀万剐,已经湮灭人性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