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塔接话笑道:“那便好办了,我大清攻坚能力无可匹敌,可别忘了,此番南下我们两个牛录中携带了八辆盾车的。”
听到盾车苏拜也露出了笑容来,盾车乃是他们清军作战的利器,对盾车的推崇使用到了狂热的地步,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此番入关他们靠着盾车遮蔽不知攻下了多少明国城池。
现在野战,盾车的作用更能显现出来,休说明军的火器不堪用,多是粗制滥造品,就是精良火器来了,在他们盾车面前也成了烧火棍。
逊塔和苏拜都很有信心,这八辆盾车护板有六寸之厚,上覆层层的牛皮和铁皮,转石击之不动,火铳打射不透,每辆盾车可容纳二十多人作战。
二人商议了一番终于定下了作战之法,此战步兵如砧,骑兵如锤,以步卒用强大攻坚力攻打明军大阵。他们两牛录的骑兵虽多但是对面明军也有骑兵,骑兵优越的机动性发挥不出来,硬撼不了明军步卒大阵。
只有步卒队对步卒,一旦己方步卒打破明军阵型,使其阵型松动,那时精骑就可以冲过去,一举大破明军大阵。
逊塔和苏拜二人商定,逊塔领四面盾车主攻正面,苏拜则领余下四辆盾车分攻左右两翼,两牛录的马甲不动,主要监视明军的骑兵和后备突袭之用。
正面这边逊塔从容安排,四面盾车下各有五个推车的包衣跟役,还有十个未披甲旗丁战兵,他们主要负责射箭掩护,还有十名步甲,步甲也射箭,最主要的职责则是盾车推近明军阵前,做死兵冲锋破阵。
而左右两翼苏拜的兵力安排同样如此,这般算来,正面逊塔部出兵甲兵八十人,披甲兵四十人,苏拜左右两翼各出战兵四十人,内甲兵二十人。
两部合起来出兵一百十六人攻打,在盾车后二十步还远远缀着一部分步卒,他们做支援后备突击之用。
每辆盾车后都有一个清军壮达指挥,逊塔这边派出一个步甲拔什库指挥四辆盾车后的战兵攻坚。
一切准备完毕,逊塔和苏拜二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皆同声下令:“吹号,进攻!”
两个的牛录的号手各取出了一个海螺,这海螺精雕细琢,便是这清军的军号,自老奴起就使用海螺吹号指挥战斗,金鼓铜锣这等物什倒是用得少。
呜……
雄厚的海螺音响彻,悠长浑厚,好似闷雷般在大地滚滚而过,别的军令都是在头上响,而清军海螺却是在大地上滚动。
清兵都是野外蛮族,对海螺音有特殊的感觉,他们不论多少人,只要脚下大地的海螺音滚过,这类声音当下重击他们的心魄,他们的蛮勇凶残之气被激发出来。
当下清兵们纷纷变得面红耳赤,呼声怪叫起来,叫声凶残狠厉,似狼又似野猪一般。
“杀明狗,杀南蛮,冲啊!”
清兵怪叫着,各盾车后的包衣们拼命推动着盾车往前推进,他们的身后藏匿着大批清军战兵。
……
“将军,鞑子进攻了。”中军官谭千城提醒道。
陈诺面色一沉,提声下令道:“擂鼓!准备作战!”
“擂鼓!”
身侧中军部金鼓手是个壮汉,持着鼓槌重重一下敲击在中军大鼓上,声音清脆响彻四方。
咚——
鼓声刚落,乞活军全军狠狠顿足,宛若一个整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高呼:
虎——
咚的一声接着是第二鼓。
诃——乞活军全军将士再次齐声应呼。
第三鼓落下。
杀!杀!杀!
全军齐声咆哮嘶吼,似乎要将心中的怯懦不安全部驱赶走,身侧皆是自己战友同袍,这一刻乞活军众将士不再害怕,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鞑虏又如何?在他们乞活军面前都将被踏为齑粉。
正面军阵和左右两翼军阵各把总接着下达命令,陈大义亲自居正面军阵之中指挥,他面色不再沉稳,看向前面冲过来的鞑子眼中带着刻骨的仇恨和隐约的惧怕。
他低声喃喃道:“二斗、巍子、大林诸位兄弟,今天我陈大义要为你们杀鞑子报仇,你们可要瞧好了。”
说完他猛地抬头,厉声喝道:“各总铳兵上前准备战斗,哨内天鹅号不吹,任何人不得私自开铳,违令者斩。”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千总镇抚官黄庆伟,黄庆伟面孔严肃,他默然一挥手,身后众多镇抚军纪士四散而开到达各处巡弋。
他们是战时督战监察执法者,有生杀权利。
清兵越冲越近,一批清兵骑兵越过了盾车奔驰到了前方,他们蹄声轰隆,踏得地面雪泥飞溅,面对乞活军大阵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好似要硬挺挺冲击大阵。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很快就要冲入百步距离,而乞活军这边各级军官此起彼伏叫喊着,两排长枪如林般竖起,还有一排铳兵皆跪姿蹲立在各大盾后,黑压压的铳口对向清兵。
清兵骑兵叫喊着很快冲入百步的距离,突然间他们变阵,原本潮水般涌向正面的骑兵分开,以非常娴熟的马术动作拨马往两边掠去,摆开了一道八字长龙。
这是清兵常见的战术引诱动作,到了百步内距离明军的火器可以开铳,他们往常与其他明军对阵的时候,往往拨马两旁掠去的那一刻,阵内的明兵们就有人按捺不住开铳射击,接着带动了更多的铳兵射击,噼里啪啦乱响一通。
然而百步的距离,火器面对有重甲的清兵无异于挠痒痒一般,在耗费掉明兵的铳弹之后,他们就可以从容冲阵。
但是现在面对乞活军,鞑子们屡试不爽的战术失败了,整个乞活军阵鸦雀无声,只有人粗重的喘气声,呼出的白气在这寒冷冬日里将整个军阵笼罩一片白雾。
领兵引诱的一清兵把什库恼羞成怒,他大声吼叫:“全都散开射箭,给这些尼堪再施加压力。”
很快的这些清军骑兵若烟云一般四散而开,三三两两,时分时合,对着乞活军军阵不断逼近又不断退后,还绕道了两翼最侧方引诱射箭。
这群清兵从前阵奔到了左阵,又从左阵奔到了右阵,时不时射来一些箭矢,扰得人烦不胜烦。
这般如此,乞活军军阵仍岿然不动。
中军阵内陈诺看着这些扰人的苍蝇眼中闪现寒光,冷声道:“中军猎奇兵出动,给这些鞑子点厉害瞧瞧。”
很快中军十几个猎奇兵奔到各阵,他们持着粗长的鲁密铳,对着清兵就是瞄准,很快阵内巨响铳声响起。
嘭!嘭!嘭!
听到铳声响起,清军牛录章京逊塔登时一喜:“是明兵开铳了吗?”
他张脖一看,面容瞬间沉了下去,恨声大骂:“狡猾的南蛮子,着实可恶。”
因为逊塔看到了自己牛录中好几个冲近的勇士被明军的冷铳射杀,他们的火铳威力巨大,这些勇士惨叫着摔落马下,身体迸出吓人的血洞。
逊塔知道,这是明军中威力巨大,也是他们颇为忌惮的火器鲁密铳。
再看明军阵,他们的火铳还没有大批排射,真是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