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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沙河。

这几日天气转好,出了几天大太阳,融化了许多积雪,但是大地仍旧苍茫一片,凄凉无比。

蹄声奔若惊雷,地面都在抖动,大批的清军出现在了河边,他们顿足在河边,人喊马嘶,人马呼出之气瞬间成为了白气。

河边更冷,朔风不断呼啸刮着,即使众清兵在关外早就习惯了酷寒也都感到些许寒冷,河边湿气重,带着湿气的寒风刮来好像要浸刻入人体,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不少清兵们都缩着脖子,将持着马缰绳的双手掩藏在保暖的马蹄袖之下,连续半日行军他们也冻得够呛,不少人鼻子通红,手脚发木变僵。

两杆旗帜大纛下面,站立着清军主将吴拜和甲喇章京蓝拜,吴拜脸上被寒风拉出了好几道口子但他不以为意,多年的行军打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他凝神看着面前的这道河流,河面不宽,也就是五六十步的距离,两岸因为湿润的缘故,积雪倒是没有多少,甚至河面上也没有多少积雪。

听说那支明军的永安城就在这河南岸,所以这河必须得过。

蓝拜扭头看向吴拜道:“吴拜大人,前面哨探马甲已经探查清楚,对岸几里范围内并没有明军,速度过河吧。”

吴拜放下心来,缓缓点头道:“传令下去,巴牙喇兵先行过河扎住阵脚,以防不测,然后是镶蓝旗部渡河,每牛录分次过河。”

很快清兵们开始分批次渡河,清兵冬日里都穿靰鞡鞋,靰鞡鞋厚厚牛皮缝制,里面塞满柔软的靰鞡草,保暖效果极佳,即使在零下几十度的酷寒天气也不会冻着脚。

靰鞡鞋鞋底有齿,很适合在湖面河面上行走,不会打滑,就见他们皆都下马,一批批牵着马行走在冰冻的河面上,慢腾腾行走,马蹄上皆都包着布防止马蹄打滑。

眼下的气候小冰河时期,十分寒冷,进入十一月中旬众多的湖面河面就彻底封冻,结冰的厚度普遍都在二十几厘米,局部的冰面甚至更厚。

是以清军们人马皆可过,先前行军作战清军对于过冰河早已有经验,根本不担心冰面崩裂失陷进去。

吴拜也牵着马慢吞吞在冰面上行走着,他低头忽地发现冰面上有许多黑团,他好奇蹲下摸了摸冰面,发现外层的冰面早已冻上,只是里层有一些东西,一滩滩的黑色粉末,好像是煤灰。

他皱眉看着,不明白冰面的里层里为何会有煤灰,蓦地吴拜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从军多年作战经验丰富,对于战争危险的嗅觉十分灵敏。

然周遭根本没有明军踪迹,这种危险的感觉从何而来吴拜也搞不清楚,他失笑摇了摇头,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很快的清军众战马全部渡河,最后是余丁包衣们渡河,他们推行挑担各种辎重,小车和盾车等。

嘎吱~嘎吱~

各种沉重车辆在冰面上推动着,作为奴隶苦役的存在,包衣跟役们个个也都留着鼠尾辫,穿着满洲袍褂,用布条包裹头脸双手,拼命推着沉重的盾车等物。

这次清军南下,不止带了普通盾车,还带了轿厢型的盾车多辆,这些轿厢盾车比普通盾车更大更宽更重,护木更为厚实。

而且护板不是固定死的,有活动的木销卸力,可以抵挡炮子射来的冲击力。

在他们两侧则是监督的清军余丁们。

咔!

一奋力推着一辆轿厢盾车的干瘦包衣突然听到脚下有声音,低头一看却是痴楞住了,他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发现他脚下冰面出现了一条白色裂缝,而且随着沉重的盾车继续推动,这条裂缝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

这包衣多次随军渡过一些河水冰面,就算携带再多的物资走过冰面也安安稳稳的,这条河面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尖叫道:“快停下,快停下,冰面要裂了。”

他用汉语恐惧大叫着,即使一些听不懂汉语的清军余丁们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冰面,余丁和包衣们全都骚动起来,乱成一团。

他们皆都恐惧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冰面。

咔!咔!咔!

冰面似乎受到了传染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接连在余丁包衣们脚下响起,他们眼睁睁看着裂缝越来越多。

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不断,众人都不敢再动弹,死死盯着脚下的冰面。

“咔”的一声清脆响动。

“快跑啊!河面要陷了。”

一包衣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嚎叫一声就大步往前逃,哗啦一声包衣跟役纷纷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拥挤着向前冲,就连清军余丁们不意外。

好几百人拥挤在并不宽阔的冰面上,而且还有众多担子辎重车盾车横亘在冰面上。

早已过岸的吴拜忽然听到冰面上哗然大响,扭头一看就见众多的包衣跟役们拥挤着在河面上奔逃。

“这群尼堪废物。”

吴拜眼中寒光一闪就欲大声喝骂,面容怒色还未消散干净就随即变得愕然。

他看见一个向前奔逃的一个包衣脚下一空就跌落下去,激起了河面碎冰和冰冷的河水飞溅而出。

扑通扑通好似下饺子一般,在这个包衣之后,河面的冰好似连环塌方一样纷纷破开塌陷,好多余丁包衣们猝不及防下掉了下去。

特别是一些沉重的盾车辎重车辆下面,冰面全都塌陷,连带着周围的余丁包衣们也都随着车辆掉落下去。

掉下去的余丁包衣们哭嚎一片,他们挣扎着双手就欲爬上去,但好多人发现他们身体的温度快速流失,这般寒冷的天气掉入冰寒彻骨的河水里,身体四肢没多久就失去了知觉。

徒劳无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沉入冰面,也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人就欲攀爬冰面,然结果就是连带周围的冰面一起塌陷。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断,依旧有人不断掉落下塌陷的河水里,哭叫求救之声一片。

过岸的清兵们都懵了,骚动一片,吴拜也呆呆看着,旋即他反应过来大吼道:“快拿绳索救人。”

一些靠得近的余丁包衣得救,也有好多人未能得救活活被冻死淹死在了河水里,河面和偶有气泡浮现,那是他们最后的垂死挣扎。

最后清军们恐怖看着河面上的景象,好多的盾车和辎重车掉入河里,一些车辆半浮飘着,河面大片的冰棱冰片无规则或竖或插在河面上,一些僵直的双手更是探出了河面,好似屈死的恶厉鬼探出恶爪一般。

变故来的太快了,特别是河面中心,那里更是出现了一个大洞,不知多少车辆和人掉入。

清兵们心有余悸看着,好在他们全都安全过岸,只是损失了一些余丁和包衣跟役。

只有吴拜面容阴沉似要滴水,一旁的镶蓝旗甲喇章京蓝拜过来沉声道:“那些包衣跟役贱命一条不足考虑,只是我们的辎重和盾车好多都陷入河里了。”

吴拜紧张问道:“统计出来了吗?损失多少?”

蓝拜叹声道:“盾车大都陷入河里,还有我们的辎重粮食,原本带了半月之粮,现在只剩下了七天左右可食。”

“七天?”

吴拜宽厚的嘴唇一抿,一股子闷气憋在胸口,他看着混乱塌陷的冰面更是倍增怒气,他实在不明白好好的河面怎么突然塌陷了,难道这河还和其他河水湖泊不同不成?”

吴拜抓狂,这时才想起了他过河时候脚下发现的煤灰。

“是那煤灰?难道这是人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