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数不清的东西忽然对着我就缠绕了过来。
是那些枝条。
老邸的手,扣的像是铁索一样,集中了全部的力气,死死拽住了我,往下一拖。
老邸的能耐,是改局。
而风水方面,人和地,一样是有自己的“风水”,他的手,死死扣住了脉门,我就觉出来——他似乎要改了我身上气息流动的方向,也就是,控制住我的金龙气。
不愧是天阶,这一下,右手使不上力气了。
不光如此及,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再一次袭上了心头。
这些枝条一样东西,曾经把我死死束缚在了这里,把我禁锢的根本没有一丝余地。
脚触地,就听见老邸缓缓说道:“你害怕,是不是?”
不光是害怕,这种恐惧,简直让人窒息。
每个人都会怕,恐惧是人的本能,告诉人远离危险。
“邸老爷子,”我吸了口气,让声音沉下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你这么做,不怕天打雷劈?”
我为了你,命都没顾——可一开始,这就是你下的套。
老邸冷笑:“为了救人?说得好听——真龙转世,仁义无双,可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我自然清楚:“你恨我,是为了妒妇津的事情。”
他女儿,因为他当年做过恶事,得到了报应,是个傻子。
傻子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鱼怪,也同时爱上了那个男人。
男人跟鱼怪两心相悦,傻女儿为了让男人活下去,让出了身体给鱼怪,想跟鱼怪,合二为一,这样,自己也就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这件事儿,跟夺舍没区别,可这是傻女儿自己的选择。
果然,老邸把这件事儿,怪到了我头上来了。
“是你害死了我女儿……”老邸吸了口气:“我儿子,也是你害的。”
“我不让人看住你儿子,你儿子早把我杀了,”我答道:“我不是佛祖,做不到舍身喂鹰。”
邸红眼,是江辰手底下,最忠心的人之一,几次要杀我——好给江辰扫除障碍。
老邸冷笑:“嘴在你脸上,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你想把我扣在这里?”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本能的对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请你帮忙的那位,怎么还不出来?”
老邸抓住我的手,忽然僵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我跟你,是私人恩怨……”
“要是没人在背后帮你,”我缓缓答道:“为什么老黄他们的行气都没了,你的还有?”
老邸想狡辩,大概是想说自己谨慎之类的,可我也没听他废话:“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害怕那些藤蔓?”
老邸沉默了,可他一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
周围那些藤蔓,跟活了一样,争先恐后,对着我就缠绕了过来。
我是对这里有恐惧。
可所谓的勇气,就是明知道危险,也敢去克服——我信得过我自己。
这一瞬间,我把全部的气息引出,顺着太岁牙就炸了出来。
老邸本来在冷笑,可他握紧我的手,猛然被撞开,身体“乓”的一下,不由自主就被掀翻,应该是勉强在空中转身,才没装上棺材板,落在了地上——落也没落稳,就是一个踉跄。
可这一瞬,我已经一脚踢开那些藤蔓,翻身斩须刀横扫,金龙气闪耀,把那一大片藤蔓,全部斩断。
斩须刀锋锐的气息,清越的撞在了棺材板上,嗡的一声震响。
这感觉,凌厉,所向披靡,痛快极了!
以为恐惧就能拦得住我,那就错了。
老邸一下愣住了,气息也不稳了,应该是在盯着自己的手:“不可能……”
他应该是抓住了我的手,封住了我的行气。
可他忘了一件事儿——他这手法,是能封住活人的气息。
而我刚才用的气息,是借真龙骨和九尾狐尾巴上的!
老邸大口呼吸了起来,可还是释然笑了:“没用,这也没用——你出不去了。”
老黄之前之所以让我们走,就这一个理由——不是他不想活,是这地方,有个陷阱等着我。
他不愿意作鱼饵。
那又怎么样——我是要鱼饵,可未必非要去吞这个钩!
“老邸,谁让你这么干的?说出来,我带你出去。”
老邸冷笑,我听到了他抬手的声音。
果然,跟着他的手,又有许多东西在黑暗之中,远远不断的围绕了过来,争先恐后,如饥似渴。
其中一根缠到了左手腕上,就觉出左手腕一阵刺痛。
接着,身体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倏然就流泻出了许多真龙气!
真龙气被那些藤蔓吸收掉,藤蔓立刻变得丰盈饱满,力量更大了!
难怪被用在这里,那些东西,能吃真龙气。
一瞬间,真龙气炸起,那一团枝条哪怕爱吃,也承受不了那个强度,轰然炸开。
老邸哈哈大笑了起来:“没用的,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东西,上次怎么困住你,这次还会怎么困住你!”
我抬起头对老邸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
老邸没吭声。
像是没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我不是来救他们的吗?
但老邸毕竟是个天阶,立刻就想明白了:“你……”
是啊,我要是不下来,那就不会知道,我要追寻的,到底是什么了。
只有跳下陷阱,才能见到,那个猎人。
老邸的声音也有了意外:“你这是在赌——你就不怕死?”
在那些枝干被我全部打退之后,我觉出,脚底下踩到了个什么东西。
脆,硬,薄。
可只这一触碰,我就觉出来了。
这是黄门监说过的——那个真正的,金丝银线绣出来的龙袍。
景朝国君,曾经贴身穿的东西,现如今,残存破败,到了脚下。
“我不怕,我赌得起。”
现在,我不光是商店街李北斗,我还是景朝国君。
那些债,我要亲手讨回来!
又一波藤蔓追上来,我反手劈开,可这一瞬,我听出来,一部分藤蔓没有跟之前一样,撞在了棺材板上。
而是撞在了棺材板前面一个位置。
我看向了那个位置:“你可算是来了。”
那个位置上,有人叹了口气,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