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柳禾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跟姜扶舟约定好的时间之前收拾了东西。
她左等右等,却也不见三皇子身边的漂亮太监露面。
原本还想同他道个别的……
眼瞧着时候快到了,柳禾只好抱着自己给他收拾出来的东西上门,悄悄放到了门口。
厚衣裳,暖炉,还有试毒的银针……
距离三皇子离开冷宫还有一阵子,这些东西他应该用得上。
此时,正上方。
墨衣男子正屈膝靠在树杈最高处,若有所思地看着热心肠送东西的小太监。
长胥疑缓缓眯起美目,唇角扯了一个饱含深意的弧。
小柳。
还会再见的。
……
“姜大人!”
墙角处忽地探出了个小脑袋,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等待自己的男人。
姜扶舟不禁哑然失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心。
“走吧。”
男人轻轻拉起她的手腕,两人径直朝着冷宫破旧的宫门走去。
柳禾情不自禁地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在她说出要离开冷宫的时候,他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询问。
只是因为她想,他就毫不犹豫地做了。
想来姜扶舟跟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应当是感情甚笃。
……
正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冷宫门口。
“陛下有旨,命我带小柳子离开此处,开门。”
见姜总管亲自发话,侍卫自然是毫不怀疑,恭恭敬敬地给他们打开了门。
“姜大人慢走。”
柳禾愣了愣。
就……这么简单?
有权有势的滋味可真妙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不得她过得顺,还没等她暗自庆幸结束,就已经被人堵住了去路。
“陛下有旨?”
一袭赤红牡丹曳地锦裙映入眼帘,宛如一团来者不善的熊熊烈火。
栾贵妃懒洋洋地挑了挑长甲,似笑非笑道:“本宫倒是不知,姜大人究竟是奉的哪门子旨……”
握着柳禾手腕的指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
“请贵妃娘娘安。”
姜扶舟礼数周全,笑盈盈地冲她躬身行礼。
“哟,这可不敢当……”
栾贵妃娇纵傲慢地轻哼一声,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柳禾身上,却被男人挡住了。
这般明晃晃的维护让她越发不忿,连带着将情绪宣泄到了姜扶舟身上。
“姜总管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本宫哪里受得起您的礼。”
意识到栾贵妃此行来者不善,姜扶舟没有接话。
女人扭着水蛇似的腰肢走近了几步。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污了蝶妃妹妹清誉的罪奴小柳子吗,怎么从冷宫里出来了?”
话音未落,却见栾贵妃眸光一凛,杀气猛地迸射而出。
“敢无视圣旨擅自出逃,待本宫回禀陛下,看不立马摘了你的脑袋!”
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柳禾叫苦不迭,在身后悄咪咪拉了拉男人的蟒带。
小丫头下意识依赖自己的模样令人心情大好,姜扶舟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贵妃此言差矣,小柳是我带出来的,何来擅自出逃一说?”
没打算跟栾贵妃多做废话,姜扶舟收了笑意,拉着柳禾径直绕过她朝前走去。
哪能想到他竟丝毫不把自己这个贵妃放在眼里,栾贵妃顿时恼怒至极。
“站住!”
察觉到身后女人的怒色,柳禾脚步顿了顿。
奈何姜扶舟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打算,似乎对栾贵妃的怒喝置若罔闻。
栾贵妃气得浑身颤抖。
区区一个太监,侥幸获了皇恩被众人称呼一声姜总管,就能眼高于顶不将她当回事了不成!
简直岂有此理!
“姜扶舟!”
竟是直呼其名。
看着男人眼底寒意彻骨的凛色,柳禾在心底连连叹息。
就连皇帝都不曾如此不客气地直呼这三个字,栾贵妃竟这般不管不顾。
得罪了姜总管,她家六皇子的上位之路可就更加艰难咯。
“再敢无视本宫上前走一步,本宫定要让你知道后悔二字为何意!”
话说的这么重?
不光柳禾疑惑,姜扶舟也总算有了些反应。
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将柳禾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这才回身看向栾贵妃。
“娘娘此话何意?”
女人冷哼一声,忽然从袖里掏出来了个东西。
“不若姜总管好好看看,这是何物。”
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柳禾越发好奇了,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看了过去。
竟然是……
姜扶舟常佩戴的那块墨玉血佩。
柳禾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被栾贵妃设计扔到蝶妃床上的那日,她抱着姜扶舟从楼顶飞下来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身上的玉佩不见了。
竟是被栾贵妃捡去了吗……
“姜总管再猜猜,本宫是从何处拾得这块玉佩的?”
姜扶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栾贵妃抬手捂住唇角,故作娇羞地笑了笑。
“呀,似乎是蝶妃妹妹的寝宫附近呢。”
下一秒,女人顿时变了脸色,阴狠万分地冷哼一声。
“若你今日敢将这贱奴带出冷宫,本宫便将此物交与圣上,到时陛下会如何裁决,本宫可就不知道了……”
就算不能治姜扶舟的罪,猜忌自然不会少。
这莫须有的罪名,最是杀人于无形。
……
忽地。
“贵妃娘娘误会了,姜大人并未打算带奴才离开此处。”
察觉到身后的柳禾不知何时已主动站了出来,姜扶舟拧了拧眉,下意识制止她。
“小柳。”
不是要出去吗,她这是在做什么?
柳禾冲他摇了摇头,直直地对上了栾贵妃倨傲不屑的视线。
“娘娘怕是还不知,姜大人先前认了奴才做干儿子,长辈远行,做儿子的岂有不送之礼。”
一边说着,她一边跪下来冲他磕了个头。
“小柳恭送姜大人,也愿陛下与众位皇子此行围雪猎一路顺遂,满载而返。”
姜扶舟身子僵了僵。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柳禾抬起头看着栾贵妃手里的墨玉血佩。
“先前姜大人曾将贴身玉佩交给奴才去传话,不慎被奴才遗失,所幸贵妃娘娘捡回。”
听她这般说,栾贵妃忍不住气得咬牙切齿。
好一把伶牙俐齿的嘴。
如此,她再也没了拿捏姜扶舟的把柄。
迎着男人忧心忡忡的目光,柳禾冲他笑了笑。
他已帮了自己这么多次,她自然不能给他添麻烦。
更何况……
栾贵妃今日这么一闹腾,反倒给她提供了另一个从冷宫出去的思路。
柳禾眼神坚定,扭头回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