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瞧着长胥墨杀气腾腾地朝着男孩挥剑刺去,柳禾顿时觉得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忙伸手阻拦,满面惊慌。
“别!”
少年出剑的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便已从她身边闪了过去。
柳禾猛地瞪大了眼。
这个孩子刚刚从巨石攻击下救出了他们,长胥墨为何转头要对他动手!
倏然之间——
长胥墨的长剑已然停顿在了男孩眼尾的印花前。
剑尖与脸咫尺之遥,似乎再往前一寸便会刺穿他的皮肉。
被这毫无征兆的出招吓坏了,男孩也顾不得躲闪,一时只知愣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你是南宫家的人?”
少年精致俊俏的眉眼间寒意闪烁,长剑威胁般地横了横。
这眼尾的印花,的确为南宫一族所有。
阿六仍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木木地说不出话。
柳禾见状忙提着裙角上前,抬手抱住了长胥墨的手臂,将对准男孩脸部的剑往下拉了拉。
“你干什么?”
怎可对一个孩子恩将仇报。
见柳禾维护,男孩似是寻到了依靠,颤着唇瓣将方才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恩人带来的那些人……也已经被别的族人尽数带进洞里藏身了……恩人不必担心……”
柳禾心口微漾。
看来那群随行的侍卫也都已无碍。
既无伤亡,自然是最大的幸事。
听男孩这般说,长胥墨的脸色稍稍和缓,却依旧不曾全然放松警惕。
“何人派你来的?”
出现的如此是时候……
若说是巧合,他是一万分不信。
清楚地感受到了男孩的瑟缩,柳禾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还不忘抬头瞪了长胥墨一眼。
这小子,好凶。
“阿六莫怕,他不会伤你。”
在她的轻声抚慰下,男孩才松懈了几分。
柳禾顺势询问。
“你怎知我们在此?”
男孩微微愣怔,一声不吭地垂下了头。
虽未等来回答,可见他眼神闪烁,一副不敢多嘴的模样,柳禾心下多少也有了数。
定是南宫佞让他来的。
“除了带我们藏身,他可还有别的让你转告我?”
小孩子心思单纯,自然经不住她这般套路,顺势将话尽数说了出来。
“他说让恩人先在此地静候,待到上方响动全无时再出去,一路上不会再有人拦下了。”
……果然。
在片刻的凝寂中,男孩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
那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可透露是谁交代,他却还是说漏嘴了。
“既已将恩人送到,我便要回去了。”
男孩闪身与去,却还是被长胥墨横剑拦下。
“我尚未允,谁准你走?”
剑气寒凉,丝丝入骨。
男孩眼中惊惧之色又起。
柳禾蹙起眉头,伸手在他长剑上推了一把。
“让他走。”
长胥墨唇瓣轻动,似有什么话要说,奈何还有外人在此不便声张,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纠结了半晌。
他到底还是不想违了她的愿,缓缓放下了剑。
男孩见状,忙摸索着石壁朝外跑去了。
直到那抹小小的身影远去,柳禾才收回了视线,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身侧却传来了少年的抱怨声,听起来有些闷。
“胳膊肘往外拐……”
柳禾一愣,一时被他气笑了。
“我往外拐?”
“不是吗?”少年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都不问问我因何针对他,就如此护着……”
看不惯他这副小媳妇样,柳禾顺手捣了一肘子。
“你只看我护他,为何不问我是为了谁?”
长胥墨闻言微怔,狐疑地垂眸看她。
为了谁……
难不成是为了他?
“这孩子是不夜堂保下之人,你若动了他,不夜堂怕是要来寻你的麻烦了……”
迎着少年不甚信任的目光,柳禾顺势解释。
“今日他们既出手相助,你我又何至于在这种时候树敌,受腹背夹击之患。”
倒不如借着不夜堂之手,将长胥疑的人驱逐出此地。
长胥墨闻言眸光微动。
小柳此举……
原来是为了护他。
心下虽了然,少年面上却仍有些别扭。
“好了……”柳禾扯了扯他的袖口,语气放软了几分,“下次若再遇这种事,我定记得提前与你商议。”
听她这般说,长胥墨的脸色才稍稍转好。
洞内静谧,衬得上方响动格外清晰。
回想起阿六转达的话,柳禾安心提着裙角在地上坐了。
待上方众人皆散去,他们便可离开此地了。
眼下只需耐心等着就好。
刚坐稳没多久,只见长胥墨也巴巴地贴了过来,肩膀时不时凑上来碰她一下。
柳禾略略犹豫,忍不住看向他。
“说起来……你为何要对他动杀心?”
相识已久,她自诩对老五的性子有些了解。
长胥墨虽冲动直接,却从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今日此举定有自己的缘由。
少年闻言微微愣怔,一时欲言又止。
“这……”
将他挣扎不已的模样尽收眼底,柳禾虽越发疑惑,却也没打算让他为难。
“若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我便不问了。”
反正大致她也猜到了。
国仇家恨,相互敌对而已。
少年抬手挠了挠后脑,似是下定了决心。
“此事告诉你也无妨……”
虽都是些过去之事,却涉及上胥皇室的污点,按理说不该轻易传出去的。
可她既问了,他自然要如实相告。
“其实初时父皇并非太子,东宫之位归于当初的皇长子,也就是父皇的大哥……”
少年神情真挚,将过往之事一一道来。
……
上一任太子勤勉上进,日夜为国为民,是所有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好储君。
可一切却在南瑶女帝来京的那日改变了。
当夜。
宫人无意中撞破了女帝与太子共赴云雨,满室旖旎。
宫内原本是想将此消息压下,奈何那南瑶女帝次日宫宴上竟公然说起此事,还请皇帝下旨联姻,促成她与太子的亲事。
霎时间,阖宫皆惊。
太子厉色拒绝,促成两国结盟的宴会不欢而散。
被驳了面子的女帝心有记恨,竟暗中命人掳走了一国太子,囚在了南瑶后宫。
等到上胥密探寻到人时,太子双腿筋脉尽断,已然成了不能行路的废人。
自此——
上胥与南瑶的恩怨彻底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