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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拐角前。

柳禾拿余光向后瞥了一眼。

一袭红衣的男人就那样立在原地默默看着,好似一尊安静的石像,了无生气。

若是她再多停留一瞬,回首时就会看到——

不久前还冲她强势索吻的男人忽然一个趔趄,借着桌子支撑才勉强稳住身形。

长胥疑抬手捂住剧痛难耐的心口,眉头痛苦紧拧。

他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强劲的毒性在四处冲涌,直至强烈的腥甜气冲上喉咙。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沾湿了本就明艳的红袖,显得越发触目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

长胥疑的呼吸稍稍平复,垂眸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掌心,唇角牵起自嘲的笑。

蚀情散。

这是师父对他的惩罚,也是在让他知道——

情爱……

永远都是苦果。

爱而不得的有情人恰如逆风执炬,情感燃烧的多旺盛,被灼烧时就有多疼。

可师父却不知,他在被她拒绝时的蚀骨剜心之痛,远比毒发时的痛楚要强烈千倍万倍。

男人气息奄奄,伏在案上不知愣了多久。

忽然间。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有意放缓的脚步声传入耳中,那一刻,长胥疑心底发疯般地升起了一阵欣喜。

是她回来了吗……

“主子……”

一声带着试探的轻唤。

原来是南双啊。

长胥疑轻轻合眼,没有言语。

“小柳公公已离去了,您……”

察觉到主子今日有些反常,南双顿了顿定睛细看,敏锐地捕捉到了桌角那刺目的鲜红。

“……主子!”

胸腔处一阵翻滚,又是一口艳红的血涌出。

南双吓坏了,忙上前将他搀扶住。

“我去请大夫……”

手刚搭住,却被长胥疑按下了。

“不必……”

男人随手拭去唇角的红痕,容颜分明苍白憔悴,却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妖冶。

“收拾一番,我今夜进宫。”

……

从风月馆出来后。

柳禾一路走得谨慎,确保无人尾随才朝着约定好的角落走去,悬着的心有些没底。

在此处站定没多久,只见暗影一闪。

是她去寻长胥疑前唤出的暗卫。

“主子,寻到了。”

暗卫不动声色,凑近些将东西悄悄转交到她手里。

柳禾并未立马张扬着去看,只在掌心里摩挲检查那东西的轮廓和纹理。

的确是那块紫玉凤形石。

“主子猜测不错,此物正是在那块帕子之下,我借后院走火之时将其带了出来。”

柳禾一时心绪万千,捏紧了手中的石头。

她承认自己在赌。

可长胥疑……竟真的将此物跟那帕子放在一处。

回想起自己临走前他的神情,柳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却也一时想不通。

强行将那张妖冶危险的脸驱逐出脑海,她转头看向暗卫。

“可把赝品替换上了?”

“主子放心,已将赝品代替此物放在原处,从外观上看别无二致。”

柳禾点点头。

因她知晓此物要紧,先前特意寻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赝品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能派上用场。

只是表面功夫虽做足了,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长胥疑生性多疑,发觉那石头被人掉包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为防止他坏事,还是越快行动越好。

……

当天入夜时分。

柳禾又一次出现在了姜扶舟的长舟苑。

怀里揣着两把钥匙,她越发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要四下张望,警觉至极。

为防止有人打断,她还特意让暗卫在各处盯紧,一旦发现某宫有异动即刻通知她。

顺畅无阻地行至密阁处。

柳禾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里的钥匙,正准备打开密阁门,却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响动。

柳禾高度警惕,迅速回头看去。

谁承想这一个回眸,竟让她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来人一袭明黄色龙袍,气息威严冷峻,隐匿在暗色中的脸与长胥承璜生得一模一样。

拿不准他究竟是真是假,柳禾一时有些恍惚。

“你是……”

听她轻声试探,身着龙袍的男人步步逼近。

“多日不见,连朕都不认得了?”

柳禾又是一愣。

这声音和语气,与长胥承璜简直像极了。

难不成……眼前这个是真皇帝?

可他失踪这么久,今夜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见她盯着自己的脸久久不语,男人眉心微锁,满面狐疑。

“……来此作甚?”

拿不准眼前究竟是何人,柳禾一边留神观察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口应对。

“姜大人离去多日,院内杂草丛生,荒芜得很,我心有挂念,特意来打扫一番。”

语罢,她还晃了晃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工具。

“原来如此……”男人在她面前止步,语气意味深长,“你倒是有心,不枉姜扶舟疼你……”

柳禾拧了拧眉。

这可实在不像长胥承璜会说出的话。

她正欲继续打量时,却见面前男人的大掌竟直直地朝她的脸伸了过来。

“见了朕因何不跪?好大的胆子……”

语气间多了丝暧昧。

柳禾见状,心下瞬间了然。

不管伪装得有多相似,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回宫后她便没再留意此人,只知他被那一场刺杀吓坏了,连日都在房内卧床养病。

今夜倒是把他给漏了。

还好方才留神观察了周围,没有贸然打开密阁。

偏头躲过假皇帝的手,柳禾警觉后退。

“你这是何意?”

符苓和南宫佞一手送进宫的傀儡,总不至于要对她动手吧,只怕是另有目的。

男人却只盯着她不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

到底是张跟长胥承璜一模一样的脸,神态虽有差,给人的威慑感却如出一辙。

被他打量得心里发毛,柳禾沉声警告。

“既为傀儡,自当安分守己做好该做之事,若被符苓他们知晓,你可知会有何下场?”

假皇帝不为所动,眸光没有半点波澜。

柳禾见状越发笃定了心中猜想。

这傀儡今夜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行事如此荒唐出格,就连她搬出不夜堂来威胁都不见他半点惧色。

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些都是不夜堂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