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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静谧。
柳禾轻敲骨节,顺着风声分辨人息。
还以为这些人会跟她到目的地再动手,想不到竟如此沉不住气,像极了指使他们的人。
转眼间,她便已将车外情形摸了个大致。
“二十人左右,寻常功夫,”柳禾抬手推了推他,“我就不召墨兰卫出来了,你一个人能应付。”
顺势将她的手拉住,指尖轻轻挠着掌心。
虞沉并未一口应下,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她的手。
“二十人,好多啊……”
话虽如此说,神情间却不见半点紧张,显然是有意在借此冲她撒娇。
“阿禾,我打不过怎么办?”
驰骋疆域多年的主将,岂会连这点花拳绣腿的门外汉都打不过。
“打不过再说,”柳禾忍了笑,不露痕迹留意着刺客的距离,“解决完外面那些人,回来我帮你捏捏。”
她的按摩手法还算独到,保管让人满意。
虞沉闻言,眸底瞬间闪过一丝促狭,扣紧手腕将人拉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捏……”嗓音略低,挑眉间尽是笑意,“捏哪儿?”
见他误会,柳禾也没急着解释。
马车外的刺客已悄然逼近。
换句话说,留给他耍嘴皮子的时间不多了。
微风拂起车帘,刺客发现了虞沉欲出不出的身影,一柄短刀猛地刺了进来。
柳禾知晓他已发觉,原本并不担心刺客出击。
谁料这小子却只顾攥着她的腕,任由那把短刃直冲自己身体刺来,竟没有半点反应。
“你……”
短刀近身的那一瞬。
“铛——!”
少年将军目不斜视,依旧笑吟吟地望着她,指尖甚至还在她掌心打着转。
另一边。
腰际长剑却已单手出鞘,精准无误地挡住了刺客的招式。
整个过程里,虞沉甚至懒得将眼神分出半点给来人。
寒光一闪,血色飞溅。
虞沉相当体贴地拉过车帘遮挡,不让刺客的血溅出来玷染了她的眼。
车帘外传来刺客倒地的闷响。
随之而来的却是男人无害的撒娇声。
“阿禾,我害怕~”
这小子……
柳禾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率性又不羁,散漫中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虽未曾亲眼见过战场上的虞沉,只今日这一次出手便能让她想象到——
迎敌时的他,会是何等意气风发。
“好阿禾,”他掀帘欲出,不忘回眸冲她笑,“那就全身都捏捏吧~”
不待她回应,人影已纵身跃出。
铮铮剑鸣,风声呼啸。
隔着车帘车壁,柳禾能清楚听到接二连三的倒地声,知晓虞沉并不打算浪费时间。
下一刻。
剑柄轻轻挑起车帘,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
“阿禾会算?”他略略扬眉,示意她看向外侧,“不多不少,整二十个。”
月光皎皎,温柔清冷的光晕洒上少年将军的发梢,好看得像是幅画。
察觉到他脚边的窸窣,柳禾低头看去。
怪不得打完了却未立刻上车,原来是脚下还踩着一人的喉咙,留了个活口。
“这个像是领头之人,想必知晓些内情。”
虞沉蹲下身,拎小鸡一样钳制住那人的后颈,稍一发力便让他被迫与她对视。
“不用审了,”柳禾斜斜靠着软垫,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人一眼,“今日饶你一条命,回去给你家主子传话。”
显然是不知她怎会猜到何人指使自己前来,那刺客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柳禾倾身向外凑近了些,鼻息间嗅到了清晰的血腥味。
“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
静妃是她安排留下的,虽野心大了些,却是个没手段也没脑子的人。
就连长侯府和婴王姬,也不过是借她当个传话筒而已。
她与厉鬼之争,本不该牵扯旁人。
若静妃安分守己,她还真没打算再多针对。
只盼今日这番提点过后,静妃能想通一二,日后行事多考量些后果。
“让他回去吧,”柳禾微扬下巴,将手伸给虞沉,“上来,继续赶路。”
见她发话,虞沉自是什么也不多问,默默收了钳制,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握住了她的。
没能完成任务,又折损了一众兄弟。
那刺客头领看着虞沉上车的背影,一口牙几乎要狠狠咬碎,却也无力爬起来再战。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虞沉抬眸瞥了他一眼。
眼神似有不屑,倨傲危险。
刺客头领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凉,忙费力抬手捂住,生怕自己也像其他人那般被一击毙命。
没再理睬他,虞沉招呼着阿雪悠悠启程。
马车渐远,恍若无事发生。
虞沉格外谨慎地往来处望了半晌,直到彻底没了危险才安心,回过头来看她。
“阿禾知晓他们是何人派来的?”
“刚出宫就跟来动手,也只能是静妃派的人了。”
柳禾正认真替他擦拭长剑,边擦边解释。
“想来是先前撞见过南宫佞与你我,不信他会在长胥疑面前要我的命,索性提前派了人沿途埋伏,以防我被暗中送出宫。”
经此一闹。
静妃知晓已打草惊蛇,也明白寻常刺客近不了她的身,自会收敛几分。
“啧,”虞沉揪起衣裳一角,有些嫌弃,“明明已经小心躲了,还是溅了一滴……”
是血迹。
没有片刻犹豫,他迅速单手扯下衣裳,掀开帘子扔在了赶路的阿雪背上。
“跑稳点,衣服掉了没草吃。”
阿雪闻言步子一顿,哼哧哼哧喘了几口气,似乎还回头瞪了他一眼。
虞沉也不甚在意,赤着上身自顾自放下了车帘。
帘帐落下,似与外界彻底阻隔。
“阿禾……”
男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只大犬在摇尾巴。
知晓他在提醒动手前与自己商量之事,估摸着脱衣裳也是早就打算好的。
柳禾故作不解,摆摆手。
“夜也深了,睡会吧。”
面前的俊脸上浮现起肉眼可见的失落,却依旧没死心,不依不饶黏在她身上。
“你答应我的……”
柳禾闭眼装聋。
对面倒是忽然消停了。
正当她纳闷他难得如此听劝时,忽觉身上搭着的薄纱锦被被人一把掀开了。
低笑声自上方传来,迟缓磨人。
“骗人,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