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上一军主将者或许平庸,但绝不是个傻子。
尤惟明三人都明白江景辰话中深意,彼此对视一眼后,谭磊率先表示:“名单上之人冒领军饷罪不容赦,兄弟只需稍待几日,哥哥定将证据呈上。”
黄宏耀紧跟着说道:“此事我们三军大营携手,定不让有罪之人逃脱,也绝不会让兄弟为难。”
尤惟明一脸为难,小心试探道:“别人倒是好说,唯有先前与兄弟提过的那个严超有些难办啊!”
江景辰趁机询问道:“都这个时候了,哥哥何必再藏着掖着,那个严超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哥哥这般为难?”
谭磊见尤惟明迟疑不说,忍不住出声道:“那小子不就是沾了已故文将军的光,有幸得了贵太妃的提携罢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江景辰大为震惊,追问道:“哥哥说的可是当今圣上生母,沈贵太妃?”
谭磊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尤惟明,询问道:“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尤惟明叹了口气,起身对江景辰行了一礼,苦笑道:“兄弟,哥哥之前骗了你,在这向你道个歉。”
江景辰故作疑惑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尤惟明解释道:“之前与你说严超背后的人是吏部侍郎,实在是怕兄弟你得知与贵太妃有关联后,会不敢动严超,所以才......哎!”
一声长叹,包含愧疚和无奈。
江景辰没在意这份歉意是真是假,嘴上客套了几句,转而追问道:“这件事怎么又会扯上贵太妃呢?”
尤惟明摇了摇头:“实际上,与贵太妃有关系的是已故文将军......”
在他的解释下,江景辰渐渐了解到了其中关系。
已故文将军乃是沈贵太妃的表哥,两人之间有那么点青梅竹马的意思。
如果没有意外,两人大概率可能喜结连理。
只可惜,后来沈家长辈动了心念,将沈贵太妃送入宫中参选,许是用了手段,也许是先帝看对了眼,最终被选中留在宫中。
文将军得知后,心如死灰,大醉七日后前往边境参军,随后屡立军功,短短几年时间便当上了忠武将军。
几年之后,在一次练兵时,因受身上旧疾影响而坠马,没几天人就去了。
严超他爹当时是文将军贴身亲卫,扶棺北上送文将军入土为安后,找到前来奔丧的沈贵太妃,转述了文将军遗言。
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严超他爹回到陇右道,依靠往日军功和文将军遗泽混了个九品校尉。
后来回到地方娶妻生子,膝下育有兄弟姐妹三人,因病去世后由长子严超替了军籍,刚参军就当了队正。
直到圣上登基后的第二年,严超以每半年一升的速度,从小小对正一路升迁至现在的五品轻骑都尉。
这种提升速度,傻子都知道不简单。
当年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敢说,不知道内情的人则以为严超攀上了京城里的大人物,得了提携才官运亨通。
黄宏耀不禁感叹道:“当年在文将军麾下效力的人也不少,像严超这种情况属实是独一份。”
尤惟明冷哼道:“当年文将军麾下哪个不是骁勇善战的猛将?严超他爹就是当个亲卫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
江景辰算是听出了些意思。
简而言之,尤惟明认为自己的军功是实打实的,严超则是靠他爹留下的几分香火情才当上轻骑都尉。
本来两人相处还行,后来不知怎的,严超让尤惟明觉得没了面子,于是惹恼了这位中军主将想要借刀杀人。
念及此处,江景辰不由暗自肺腑:人人都把老子当把刀,谁都想来借一下,真他娘的,简直了!
圣上借也就罢了,你尤惟明算是个什么东西?
江景辰越想越觉得气氛,强忍着没有发作,继续套问道:“那严超的钱,该不会也是那位给的吧?”
尤惟明嗤笑道:“他也配?那小子好歹是个五品轻骑都尉,样貌也长得周正,往青楼里面一站,有的是女人给他送钱花!”
江景辰直呼:“好家伙,堂堂五品轻骑都尉,居然是个吃软饭的!”
话刚出口,脑海中灵光一闪。
如果说,将文将军,或者严超他爹,与沈贵太妃扯上不可言说的关系,届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当今圣上生母与边军小将不得不说的那段情?
当今圣上遗留在坊间同母异父的弟弟?
如此劲爆的话题,会炸的吧!
念及此处,江景辰询问道:“当年严超他爹多大呢?”
尤惟明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估计也就十五六,听人说人都没有战马高,窝窝囊囊、矮矬矬一个,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严超这个崽子!”
一旁的谭磊忍不住接了句:“有人说严超他娘偷汉子,后来他爹死后,他娘没几年也去了,大家都说是羞愤自戕。”
江景辰对这样的八卦花边没有丝毫兴趣,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时间好像有点对不上啊!
那时候的沈贵太妃多少岁来着?
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更何况她都已经进宫当了嫔妃,文将军也在陇右道,两人之间没有交集,生不出儿子。
得,没办法造谣了!
江景辰心中失望,摇了摇头,轻叹道:“造谣也得有起码的依据啊!”
谭磊以为是在说自己,当即附和道:“兄弟说的是,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江景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尤惟明。
“尤大哥,你是觉得那位已经不记得有严超这号人物,但又不敢赌那位不记得,所以想让我来做这件事,对不对?”
“兄弟,听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尤惟明刚想解释。
江景辰直接打断道:“多余的话不必说,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要除掉严超?”
尤惟明陷入沉默当中。
江景辰正色道:“为兄弟两肋插刀,我江某人义不容辞,但你总得让我知道缘由吧?”
尤惟明闻言,犹豫良久方才开口道:“严超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卑劣,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中军一千两百名骑兵皆以他马首是瞻,视我为无物。”
“身为中军主将,我如何能容忍此子在我军中横行无忌?故而,此子非除不可!”
尤惟明咬牙切齿说出肺腑之言。
江景辰越听越觉得严超就是个人才啊!
领军打仗如何暂且不说,单是能让一千两百名骑兵唯他马首是瞻的本事,绝非常人能够企及。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了严超,就等于是得到了一千二百名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轻骑兵。
绝对是笔好买卖,怎么着都得干啊!
江景辰当即拍案而起,怒喝道:“岂有此理,竟敢如此不把尤大哥放在眼中,那就是不给我江某人面子,这件事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