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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南贡使回朝鲜,圣上也会遣使。”

陈循转头看向李在友说道,这才让李在友的心平衡了一些。

待在京城,自然知道当今明廷至尊的能力,若是至尊不在乎,那就是自己舔的不够用力。

两人收到同一消息,但是反应不同,都收在陈循的眼里。

他默默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想不明白圣人为何执着于蛮夷。

“外臣谢皇帝陛下。”

见陈循独饮,李在友自然不能让大司农寂寞,马上举杯说了一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外臣,谢皇帝陛下。”

而麻达二郎则是觉得酒有点苦。

但是大明至尊皇帝陛下的意志不会因为他一个贡使外臣而转移,只希望守护大名别因为天朝天使而大打出手。

要知道贸易有着巨大的利益,日本在宁波以二百五十文购得生丝,到了日本就五千文出售,足足五十倍的利润。

而明廷缺铜,向日本采购铜块,原本价位是十贯,按四十到五十贯的价格进行收购。

当然了,日本精炼不过关,铜块里都是银子,这也是大明愿意收购的原因之一。

所以,明廷的使臣在这时候出现在日本本岛,那些大名还不疯了一样围过来。

两边都觉得自己大赚,只有朱祁钰觉得自己亏了,明明都是朕的,为什么还要买?

麻达二郎担心的事情,朱祁钰可不知道,他只是让锦衣卫通事去探探路,海路和陆路都多探探,实在不行,就让朝鲜当中间商。

反正那海峡,自己一定要跨过去!

一切都是为了让日本繁荣起来,不是吗?

“大司农,这是外臣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司农笑纳。”

酒过三巡,李在友拿出了一个盒子,屈膝走到陈循身旁,呈递到陈循面前。

大司农掌管天下财政,而现在,礼部没了,大明至尊让大司农来,自己当然要趁机刷刷好感度。

“某不能收,这是受贿。”

陈循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大司农乔迁之喜,外臣未曾送上心意,这是补上的。”

李在友一脸笑意,这一招,无往不利!

可是,陈循却目光直直看向李在友,开口道:“予那宅子,就是圣上赏的,予这官服,也是陛下赏的,予月俸二十余两,予女月禄十两,米盐皆有定制,收了你这礼,予便可能失去这一切。”

这是啥?包吃包住还有钱拿!

虽然朝廷还没规定朝臣逢年过节能不能收礼,但是目前而言,普遍朝臣认为不能收太过贵重的礼物。

现在已经不是朱祁镇的时代了,鸿胪寺的人都不太敢收礼了。

再加上,往后就要发实俸,算得上是涨工资,一顿饱和顿顿饱,别人是分得清的。

李在友愣了一下,随后将礼物收了起来,感叹道:“着实冒犯大司农了。”

“不碍事,只是此风不可涨,往后注意便是。”

陈循也没有拿这点去说李在友,毕竟这是潜规则,以往朝臣还能用俸禄少为自己找借口,但是往后这个借口就不好用了。

“多谢大司农教诲。”

李在友躬身行礼,很是恭敬。

另一边,麻达二郎摸了摸胸口的小盒子,感觉也没有送的必要了。

推杯换盏之间,宴席也就到了尾声。

陈循并没有喝多少酒,到了他这个位置,别人也不敢劝酒,除了当今圣人,就算是亲王,也不敢逼迫一位阁老喝酒。

将收集到的消息和自己注意到的事情汇集成书信,让人带去王府,而陈循自己则是回家休息。

入了陈府,陈循便看到陈英坐在石板上,似乎是在赏雪。

冷风吹过那空荡荡的袖子,原本还有些稚嫩的陈英,现在看上去也稳重了许多。

在陈英的身边,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而屋檐下一个妇人则是呆呆望着两个孩子。

那是陈循的次子陈珊和妻子孙氏。

自从生了陈珊,孙氏的身体不太好,而后见到陈英断臂,更是卧床不起。

所幸陛下让御医保住了两人的命,但是孙氏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在看什么?”

陈循呼出酒气,对着陈英问道。

闻声,三人都将目光投向陈府的主人,陈循身上。

“父亲。”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孩儿在看雪。”

陈英转头,看向天空。

“可是,此时并无雪。”

陈循伸手探了探,现在也没有下雪。

闻言,陈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应该有的。”

叹了口气,陈循走到自己妻子身边,轻声道:“屋外凉,进屋坐吧。”

孙氏莞尔一笑,道:“妾身想多看看孩子。”

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时不时有御医调养,但是孙氏还是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

“这是什么话?你还能看很久,很久很久!”

陈循揽住了孙氏单薄的身体,让人取来披风,披在孙氏身上。

“凝香近日也是忙碌,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何必呢?”

孙氏看向自己的夫君,抿嘴埋怨着。

“又何妨,寻常人要为陛下做事,求都求不来。”

对此,陈循其实还是有些意见的,但是自己的女儿也乐于做事,而自己的长子都这样了,往后能不能当一个有实力的娘家还要另说。

“圣上就不选秀吗?”

孙氏的目光回到了陈英和陈珊身上,喃喃问道。

“国朝百废待兴,圣上也无心儿女情长,再者,如今皇后殿下有喜,朝臣也不急。”

陈循说着,突然恍然大悟,看向孙氏,问道:“你莫不是想让凝香入宫?”

“这又有何不可?”

孙氏歪着头,靠在陈循的肩上,道:“当今圣上为雄主,必然不会轻待了凝香,而且,妾身也从凝香口中探出,皇后殿下不是善妒之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

陈循拍了拍孙氏的背,继续道:“外臣不语内廷,但其中的复杂,也不是外人可知的,说实在,为夫不想将凝香推入深渊。”

这不只是陈循的想法,众多大臣也是这么想的。

别以为别人多么喜欢和皇帝联姻,越是手握大权的官员,越知道内廷不好沾染。

“那算了,但总要给凝香找个好人家不是?”

“慢慢找,慢慢找。”

陈循将孙氏扶到一旁坐下,两人就相互依偎着,看着站在雪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