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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属火德,崇尚红色,和宋朝一个德性。

后金为了能克大明,直接以三水德的清字为国号,寓意便是水克火,改变原本火克金的寓意。

因而,大明过年的颜色也是以红色为主,大红灯笼、红春联、红衣裳等等,从皇家传到民间,逐渐变成民俗。

这其中,春联可以说是新兴产物,出自于朱元璋定都南京称帝时,喜欢在南京闲逛。

和泥腿子不同,朱元璋在当和尚的时候就开始识字,而后才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在打仗期间,他更是意识到了识字的重要性,到了南京称帝,他已经能算是能读会写了,因而也很喜欢显摆,甚至送了徐达一副对联。

公卿士庶家,门上须加春联一副。

这便是朱元璋将自己的爱好推行整个大明的例子。

从此,春联逐渐取代了桃符,成为了中国文化符号。

这方面,朱祁钰自然不放过,那些自视清高的文人不愿意俯身为百姓提供春联,那他可以。

杂货铺外,多出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红底黑字的对联,这些对联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那些文人提供的,但大多数都是从历代对联之中挑选合适的,直接印刷批发。

除了杂货铺,街边也多了一些孩子,支着一个小摊,上面摆放着春联和红包,还有剪纸。

每样东西都不贵,也就是几文钱。

学校放假的孩子反正也无事可做,被不知道哪个掌柜拉着,开口就是做笔买卖,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这样的摊子就在京城铺开。

能够填补家用,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乐于参与进来。

不需要投入金钱成本,只是耗费些时间和精力,对于务实的农户来说,那都不算事儿。

而学校的孩子识字,能帮顾客说出春联上的寓意,并且指导春联应该怎么贴,大大提高了顾客的购买欲望。

如此,整个京城便铺满了红色。

蕾娜和她弟弟就坐在街边,在京城,她们也是无亲无故,仅认识的林北,也回天津去了。

除了让掌柜拉人,自然也会准备一些自己人当示范。

而蕾娜和她弟弟就很合适,再加上容貌上的特别,更是能引起百姓的讨论。

蛮夷都识字了,自己还大字不识一个,简直没有比这个更有话题性了。

察拉坐在蕾娜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过年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到年节前,各种糟心事都要放一放,家庭琐事尽量避免吵架。

在这样的氛围下,自然都是心情大好。

当然,其中也有人因为赚了钱,还了债,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而那些债主自然也乐呵呵的闯过了年关。

“阿姐,他们都在笑。”

察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一个个笑脸,自己的嘴角总是压不住。

“过年了呀,这可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

蕾娜回应道:“往后也是我们最重要的节日!”

“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察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那当然了。”

蕾娜说着,从精致的荷包中掏出铜钱,展示在察拉面前,道:“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的。”

让孩子卖春联的模式,属于寄卖,杂货铺将春联交给孩子,而孩子售卖之后,多余的春联还给杂货铺,同时再上交一部分的钱,剩下来的利润,大部分都归孩子所有,这样的模式也被用于卖报童。

这点小钱,朱祁钰并不在意,他想要的是年味,是过年的味道。

从始至终,他所做不过是让自己能够体会到后世的生活,其中自然包括幼时的年味。

“那阿姐有什么要买的吗?”

大家都在买年货,察拉觉得,自己姐姐也应该买一些。

“都有了,当家的已经给我们买了,你都试穿了。”

蕾娜摇了摇头,她想要将钱存下来,以后报答也好,给弟弟置办一座院子也罢,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而蕾娜所说的,那是陈凝香给她们安排的新衣服。

孩子的需求本来也就那样,身为坐拥制衣坊的商会,怎能让自己人过年连一套新衣服也没有。

对于游牧的两人而言,家并不是一座房屋,而是一个帐篷,旁边的兽圈。

“那其他的呢,我们要贴这个吗?”

察拉指着自己买的东西,随后又想到自己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旋即抿了抿嘴,道:“阿姐,我忘了。”

“以后会有的。”

蕾娜扬起头,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比起住兽圈,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以后也会更好。

“这对联怎么卖?”

一个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汉子站到蕾娜的摊子前,看着一条条摊开的对联,开口问道。

蕾娜立刻站起来,笑道:“春联一副十文钱,现在买,还送两张福字。”

顿时汉子就心动了。

要知道,当今这个时代,文字的价格很高,一般给人代写信,那是按字算的,最便宜的也是一字一文钱,若对方有功名,那价格还得涨,要是名家,那就别想了,圈子就不一样。

而这春联【天开美景春光好】【人庆丰年节气和】【大吉大利】再送两个福字,就直接二十个字,卖十文,简直不要太便宜。

“这些都是十文吗?”

汉子不敢相信,目光在春联上打量着问道。

闻言,蕾娜早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直接回道:“正是。”

汉子这么一听,就开始在春联中找了起来,既然都是十文钱,那肯定是找那些更长的才更赚。

只不过,不管汉子怎么找,数上面的字数,都是加上福字二十字的。

“女娃娃,有没有长一些的?就这个字,多一些的。”

汉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问道。

“抱歉,阿叔,若是早点,或许还能有,但现在已经卖光了,剩下的就这些了。”

蕾娜实话实说,从摆摊说出价格后,那些越长的春联就越好卖,毕竟寓意都是好的,而差别就在字数上,老百姓按照他们平时接触到的常识,自然是觉得越长越划算。

“杨工,还没买完吗?”

这时一个汉子跑过来,对着摊前的汉子喊道。

杨强站在蕾娜的摊位前,直接转头应道:“还没呢,想着买副对联回去贴门上,喜庆喜庆。”

那人小跑着到杨强身边,看向摊桌,点着头,似乎在数数,下一刻说道:“前边街上还有更短的,十八字已经不错了。”

杨强他们是组团进京采购,毕竟赚了钱,总该带些好东西回去。

这么一听同伴的话,杨强也不再奢求,直接选了一幅,让蕾娜卷好,又从怀中掏出十文钱,递给蕾娜。

“你们,不是明人?”

交易之后,杨强才问道,这一路来,他见到一些胡商,可是,卖春联的胡商,就这两人,除了是胡商,更加意外的是孩子,甚至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

蕾娜也不恼,直接摇头回道:“我们是明人,有户籍的。”

这样的问题,她回答过很多次,有问汉人的,也有问明人的,还有问华人的,虽然称呼多,但蕾娜也能理解。

闻言,杨强愣了一下,再次挠了挠头,道:“抱歉。”

“没事。”

蕾娜简单回答,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她的归属感来自于大明,不管是那位将领还是林北,他们都是如此说,整个辽地的归附者,也多是如此。

大明新建立的国家认同感,自然是要以国号为基础,在这基础上,才能建立最为包容的归属感。

这是秦人、汉人、唐人,所不能做到的。

时代的发展,这些称呼已经被赋予了类似民族性质的概念,若是使用这些称呼,必然引起华夷之辩。

就算是朱祁钰,他也不能确定,随着大明的发展,对外接触会不会刺激到西方的神学,从而提前引出种族概念,这可是一颗大雷,自然要提前摁死。

文化上的同化早就开始,正如蕾娜这般,哈兰城内的孩子就算是为了生计,也需要学会官话。

听到蕾娜那句没事,杨强突然也欣慰的笑了出来,道:“好,明人,好啊。”

闻言,蕾娜对着杨强点了点头,道:“新年快乐。”

杨强还是第一次听到新年和快乐结合在一起,听着还怪好听的,便回道:“新年快乐。”

送走了杨强,蕾娜没等多久,又迎来的顾客。

人来人往,只要摊位前有人驻足,就会引来别人看上一看。

摊位前也是这样,人逐渐开始多了起来。

察拉看到姐姐的忙碌,也起身帮忙,他的官话并不好,只会一些简单的词汇,但是,每个顾客并没有反感,相反,看到这个孩子,自己反而抱着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街边房檐下的国旗,街上能够听到的官话,众人相似的行为举止。

这些种种统一的符号,皆在潜意识里传播着同一种认同感。

而这种认同感,在看到长相不一样的人努力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语言时,就会上升成满足感,随后变成一种自豪。

这还是朱祁钰从美利坚那边学来的,不过,朱祁钰可没有让学校的学生每天第一节课背诵效忠宣誓,要是这么做,或许效果还能更好。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单纯论洗脑方面,除了奶头乐,还有各种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就目前而言,效果还不错。

当然,身处其中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些,只是知道,那些一个个看在眼中的东西,都化成文化符号,逐渐融入他们心中。

相比欧美那种手段,大明有着天生的优势,那便是悠久的文化底蕴,这种底蕴在一定程度上,足够抵抗外来,且水土不服的文化

蕾娜和察拉忙到傍晚,所剩不多的春联若还要卖,就要拿回去。

将这些春联小心翼翼地卷好,细心放在竹篮中,避免春联、剪纸和其他过年贴纸出现折痕。

等蕾娜做完这些,察拉就直接背起了竹篮,牵上姐姐的手,一起朝着回去的路走去。

红霞在天边绽放,黄昏洒下柔和的阳光,似乎驱散了寒风,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很快就没入了人群之中。

尚书府,陈循下值回家,刚到门口,恰好就碰见了蕾娜和察拉两人。

这两人是自己女儿带回家的,看着年纪不大,陈循也就随女儿去。

而蕾娜和察拉在府中也是听话懂事,倒是让陈循的妻子生起了母爱,自己儿子远在湖广,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样的感情总是需要寄托。

“回来了?”

陈循下了轿子,站在门口等着两个孩子,等到对方来到近前才开口。

“尚书大人。”

蕾娜和察拉同时朝着陈循行不同的礼节,异口同声后,由蕾娜主动道:“今天的春联卖的差不多了,怕误了饭时,就收摊回来了。”

对于两人要去摆摊,陈循本来是不认可的,甚至连陈母也一样,陈家也不缺两副碗筷,没必要让孩子去摆摊赚钱。

可陈凝香执意,对于十分有主见的女儿,见也不是什么大事,父母自然就顺着。

名门贵族的饭点是固定的,所谓钟鸣鼎食,便是如此,寄人篱下还误了饭点,现在可没有便携通讯提前告知,所以是很失礼的事情。

蕾娜知道这些,所以掐着点就回来了。

“那便好,快些入府。”

陈循点了点头,虽然两人是以前的蛮夷,但太祖都说了,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

更何况,华夷之辩中,内夷檄就有言:四夷之民长有重译而至,慕中华之仁义忠信;虽身出异域,能驰心于华,吾不谓之夷矣;中国之民长有倔强王化,忘弃仁义忠信,虽身出于华,反窜心于夷,吾不谓之华矣。

前者便是出身异域,却心向中国的人,不应该归类于蛮夷,而那些出身在中国,却背弃中国,反而投靠外国的,那就不该归于中国。

这类论述已经脱离了种族概念,十分符合后世多民族国家建立的框架。

不以血脉长相区分,而是看齐心向,向中国者,那就是自己人,向外者,那就是内夷汉奸。

夷其名尚不为夷矣,华其名反不如夷其名者也,这便是唐末文人看着支离破碎,内忧外患的王朝,发出即将国破山河碎的悲鸣。

因而,对于蕾娜和察拉,陈循的接受度很高,其中当然也有圣人执政方针的作用。

人一旦上了年纪,对于儿女辈的多会小心翼翼,而对于孙女的,则是宠爱,似乎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儿女小时候的模样。

入府,就有下人上前想要接下察拉背上的竹篮,不过被察拉躲开,而蕾娜立马向那下人解释。

陈循将这些看在眼里,挥手让下人退下,他知道,察拉并非不会表达,只是单纯的官话不熟练而已。

“老爷,膳厅已经备好饭菜,夫人唤您快些过去。”

一个婢女莲步到陈循面前,垂首说道。

“不是唤老夫,是唤那两个娃娃吧。”

陈循咂了咂嘴,看向那要去放东西的两人,自家夫人近来就这样,心就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自家老爷这么调侃,婢女也不敢回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陈循也仅仅是把双手背到身后,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等蕾娜和察拉将东西放回自己在陈府里住的房屋,走出来,在半路就看到欣赏风景的陈循。

“陈大人。”

见人就要礼貌打招呼,这是华夏礼仪的一部分,更何况是寄人篱下的两人。

“嗯,开饭了,走吧。”

陈循好似看风景出了神,听到蕾娜的招呼才回过神来,转头说道。

膳厅不大,一家子人坐着,距离刚刚好,不会显得太过拥挤,也不会太过疏离。

家主没有入座,其他人也不会动筷子,等陈循带着两个孩子走入膳厅,走到主位旁,扫视了一圈后,点头道:“吃饭。”

蕾娜和察拉坐到了陈凝香的旁边。

“今天生意如何?”

刚坐下,陈凝香就直接开口问道,目光停留在饭桌,夹了块肉片放入蕾娜碗中,又夹了块给察拉。

陈母看着,就好似看到了自己女儿生育照顾孩子的场景,脸上慈爱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回当家的,没有之前好了,应该是之前的顾客,该买的都买了,京城人流量也少了一些,但生意还过得去,今天就剩了一些对联,不过剪纸剩的多些…”

蕾娜有条不紊的汇报今天摆摊的情况,而在场的人一边吃,一边安静听着。

“明天再摆一天,就不需要继续了。”

听完蕾娜汇报,陈凝香点了点头,道:“可还习惯?”

“习惯,这里的人都很好,比哈兰的更好。”

哈兰城多是牧民,民风不能说彪悍,只能说能动手就不哔哔,京城的人再怎么也是体面人,而氛围摆在那里,就算是农户来到城内,那会注意一下行为举止。

正因如此,给蕾娜的感觉便是城里人特别有素质。

“也就在京城,若是去远一些,你也能感受到彪悍的民风。”

没等陈凝香说话,正吃着饭的陈循就告诫,道:“人都是有好有坏,可莫要因为在京城,就以为天下人都如此。”

看样子,这蕾娜是要走自己女儿的老路,所以陈循觉得有必要告诫一番,免得女孩子家家出门被人骗了。

也就是在京城,若是换其他地方,陈循必然不会让女子随意出门。

“父亲说得对,不过,父亲是不是忘了,蕾娜他们可是从哈兰城来京城,那可是辽地。”

陈凝香看自己父亲那既关心又想表现得淡漠模样,有点忍俊不禁。

这一说,顿时让陈循想起来,这俩孩子可怜的身世。

不过,陈循可不会因此内疚或者是反省朝廷。

大明清扫各个部落,就是为了自己子民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若是没有明军,那这两孩子都不知道能否活到成年。

“辽地又如何,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陈循硬着嘴,好像一定要强调大明各处的危险,丝毫没有身为朝廷尚书的自觉。

“大人,我知道的。”

蕾娜能够感受到陈循的关心,这种情感,除了以前在阿母身上,就不曾在其他地方感受过。

“察拉也有一些功夫在身,平时我们也没落下训练,若是遇到事情,打不过也能跑。”

一开始在哈兰城的时候,蕾娜就是如此。

闻言,陈循抬头看向蕾娜和察拉,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若是遇到事情,最好是报官,可就是那些蛀虫,没帮助百姓,反而仗着身份作威作福,败坏朝廷名声。”

“父亲,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原本默默无闻的陈珊突然开口,作为尚书之子,虽然有着他兄长成为污点,但并不代表他也失去了入仕的机会。

“孩儿听闻,之前那批不入翰林的进士,于各地方积极推进改革,受到不少百姓感谢。”

陈珊这么说着,如同他也参与了其中,眼前是荡然大势,年轻人在前披荆斩棘。

“哼!”

陈循冷哼了一声,道:“有上进心,愿意为民服务是好事,但也有不少好心办了坏事。”

对于那些到地方任辅佐官的人,陈循自然是知道,毕竟内阁中就有不少地方官的埋怨,主要便是有些进士太直,不会拐弯。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候,官吏和稀泥是因为百姓的家务事确实难办。

就好比丈夫家暴,妻子将其送入大狱,可回头发现生活难以为继,就又闹到官府,吵着要把丈夫给送出来。

有的人的思想,确实配得上其所受的苦难。

官府夹在几方中间,怎么做都不对,最后落得里外不是人。

“不过,总要有些愣头青。”

陈循并没有开始高谈阔论,而是简单说道。

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次子陈珊,眯了眯眼,道:“你看看人家,不仅学官话,还摆摊,甚至体能锻炼都没落下,再看看你。”

陈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很突然,自己就被父亲给教育了。

而一旦陈循开始教育陈珊,其他人就插不了嘴,只能默默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