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晋绥军三五八团驻地。
“啪！”
楚云飞挥手打碎手中的茶盏，怒其不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阎长官怎么就——”
方立功示意卫兵打扫残局，轻叹了一口口气，劝道：“团座，第四混成旅团意外覆灭让出了一个大口子，这三道封锁线虽然断了一条，可剩余的两条此刻按兵不动，太原驻军仍然雄厚…阎长官应该也是从全局考虑……”
楚云飞缓了口气，余怒未消地转身坐回椅子，“立功兄，你看看地图，倭军的铁壁合围在运动中称得上是险恶，可一旦停下来就是处处破绽。”
楚云飞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在落难坡外围一大片蓝色箭头上一划，扬声道：“如果此时命令外围的晋绥军同时出击，就能把最外围封锁线的鬼子分为数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如果再和八路军的120师和129师协同作战，就能把晋东南这外围的2万余鬼子伪军彻底消灭，到时候咱们也能打出去，寻机收复山西！”
三道封锁线，光是鬼子就有5万多人，再加上只多不少的伪军，合起来足有十几万人。
方立功摇了摇头：“我对此不抱希望，说句诛心的话，即使八路军愿意冒着被合围的风险，在第二三道封锁线之间承担围堵鬼子退路的作战，也难保结果能让两方欢喜。”
楚云飞表情莫测的看着他，指了指上方，道：“你是说阎长官会——”
方立功摘下眼镜，走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细布把镜片擦拭地一尘不染，嘴角微挑，道：“团座，我们在晋绥军序列合作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位阎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十分对得起自己的籍贯......”
楚云飞心中一沉，这可是二战区长官部派来的督军，是阎长官嫡系中的嫡系，可以说他对阎锡山的忠诚本该是无可挑剔的......
“我很清楚我这位老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骨子里带着山西人的精明和眼光，早些年兄弟对阎长官佩服的很，老家伙有眼光，他重视军工引进技术，不惜花费重金在山西一省建立起完备的军工生产线......”
“发电厂，火药厂，炼钢厂，乃至各种先进的生产设备......24年的时候，他还筹建了飞机厂造出了6架飞机...试飞出了事故后，这个项目就搁置了，他的目光又放在了建造机枪和山炮野炮上，这次总算是成了，咱们太原兵工厂的装备那时候真是一流的...谁不眼馋？”
“而且他本人还十分重视技术创新，硝铵火药的手榴弹当时还远销西北，就算是当年军阀混战，也没影响他老人家和西北军，国军做生意.....成本不到4角钱，能换回7两鸦片，转手一卖就是天价...”
方立功娓娓道来，对阎锡山的起家历史十分清楚。
楚云飞心中复杂难言：“阎长官的生意做的确实不错，晋商......一直很会做生意。”
二人话中都有未尽之意，晋商从明末时以商贾之姿，登上历史的舞台角逐利益...到如今又是一幕重演，阎锡山比起那八家强的就是，他坚持抗日......可今时今日的局面，如果当日晋商八大家也有一省之兵力，也难说他们会作何选择。
今日的言语但凡有泄露半句出去，他楚云飞或许能够返回国军序列，但方立功...恐怕会成为阎锡山的出气筒。
这是方立功的“投名状”，表明其对阎锡山的不满，而这番话偏偏对他这个有国军背景且毕业于黄埔的团座来说，恐怕也有几分真情流露。
......
克难坡，第二战区长官部。
“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屋内，光线穿过高窗铺满地面，半明半暗处，一个光脑袋的大胡子靠在八仙椅上，微微眯着双眼放松身体，发出舒服的叹息声，挥了挥手，三姨太锦绣目光闪动，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旗袍晃动之间皙白的小腿一闪而过，赵承绶神色微怔，锦绣似无所觉，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怎么了，司令？”身后的骑一军军长温怀光见他身形不动，便问道。
第七集团军司令赵承绶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长官，倭军希望我们双方取消敌对状态，互相提携，共同‘抗八’。按照您的指示，我表示原则上同意，并希望倭军撤出孝义、汾阳几个县城，供给武器，但是倭军并没有完全同意.....”
听了赵承绶的汇报，阎锡山微微点头，闭起双眼思索起来，手中紫砂茶壶不住摩挲，发出刮擦的轻微声音。
突然，他睁开双眼，问道：“你说什么，没有‘完全’同意是什么意思？倭军是打算让出地盘，还是供给咱们武器？”
赵承绶顿了一下，道：“倭军提供了几个合作方案，根据合作程度的不同，对方提供的让步也不同。”
“最基础的，就是达成原则上取消停战，那么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晋绥军做到视而不见，倭军绝不会主动侵犯晋绥军的守备区.....如果是没有城墙的乡野，则以军队周围三十里为限。”
“更进一步，则是对方让出孝义县城，而我们需要保证在接下来的扫荡作战中袖手旁观，包括命令晋绥军楚云飞部退出小孤山，至少要退到安化城北六十里外.....”
\"而若要对方让出汾阳，介休，则需要公开宣布和对方结成攻守同盟，并明码发报通告全国——“
”不用说了，通告全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事决不能为，就按照第二方案进行吧......不过，只给一个孝义县城，倭军也太小气了些.....孝义为介休和汾阳所夹，难以伸展，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