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坞堡战力的上限,除了建筑,还取决于人口。

白湛一边挖饭一边问:“葛大哥,你家庄子有多少人口?”

这是各家真正的机密,天高路远葛寅也不能真照实了说,只得报一个虚数。

“常住的大概百余户人家,若是外头乱起来,周边的亲戚故交也会来投奔。”

葛寅曾经邀请过杜乔,如果明年来不及将家人接到长安,兴兵之时可以让家人去他家庄子上暂避。

小乱入城,大乱避乡,都是老人们的生活智慧。

杜家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着实称不上壮丁,此举完全是看在与杜乔的交情上。

按照一户六口来计算,加上其他人口,葛家庄的总人口约在千人左右。

去掉老弱,壮丁顶天也就二三百人。

这样的规模放在齐地可以独霸一方,若在北方就有些不够看的,往前推一百年,万人坞堡不说比比皆是,却并不少见。

因为坞堡之外尽是死地。

段晓棠听着葛寅的介绍,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起来,“位于平原之地,占地四十余亩,”杜乔家的地全填进去都不够,同样是亲戚,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外无天险可凭,唯一的防御手段是不到两丈高的土墙,前后门以及四座角楼。攻击手段来源于数百壮丁,武器主要为简单的刀剑和铁质农具。”

“胖哥,我说的对吧?”

葛寅点头,原先还以为凭借自己的武力和葛家的威势,可以横霸一方,叫段晓棠算出来怎么这么可怜。

“两丈高的墙不低了,除了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一般城池城墙也就两丈多不到三丈。”

段晓棠:“我徒手就能爬上去。”

葛寅:“并非人人都是你。”

李君璞没醉的太深,支着额头,“庄子的主要水源在哪里?”

葛寅:“隔了小一里地有条河。”

白秀然:“庄子里有几口井?”

秦景替葛寅答了,“一口。”

“一旦有变,”李君璞换了一个稍微遮掩些的说法,“围攻或者围而不攻,首先要断的就是水源。”

北方坞堡的特色,除了盐以外全部自给自足,似葛家庄这般水源在外,李君璞顷刻间能想到十余种办法对付。

理论上现代机打的深井,一口可以供一千人使用。但在大吴,在常有干旱的齐地,井眼打不了太深,只能获取地表水,难以供给千人。

葛寅忙不迭点头,“我明白。”回去就打井。

白湛:“你们不用弓箭?”

白湛和葛寅交过手,至少从他的手上没有见到弓箭的痕迹。以葛寅的武艺,家中防务应该是以他为统领,如果他不练箭,可想而知底下的壮丁是什么水平。

葛寅:“中率太低。”

白湛:“角楼的攻击方式主要来自于弓箭等远距离武器,如果弓箭不行,试试投矛投枪。”

不然那么大的角楼放着是摆设?

葛寅:“嗯嗯。”回去一定敦促他们练习,还是用弓箭好了,枪矛太贵。

徐昭然:“在外挖上几条壕沟,沟中插满利器竹片。”

葛寅:“嗯嗯。”庄子附近正好有竹林,不过挖壕沟要挖几条,用多少人力?

“不如将河水引到庄子外绕它一圈护城河。”卢照一开口就是辽东的豪放气息。

这次葛寅没有从善如流,“我要挖了护城河,齐州刺史晚上还能睡着觉?”怕是要想葛家是不是要反。

卢照顷刻间反应过来,“分明是水渠,引水灌溉的。”只是恰好经过葛家庄外墙。

秦景解释其中道理,“攻打坞堡除了架梯上墙强攻之外,其他主要是火攻和挖掘地道。”所以“护城河”的存在非常有必要。

几人出的主意,除了自小对坞堡的见识之外,无不把自己放在攻击方,葛家庄防守。想着进攻之后,对方会采取如何的反制手段。

在葛寅一无所知的时候,葛家庄已经被掀翻过无数次。

葛寅在家中不理庶务,此时也不得不暗暗盘算打井挖壕沟水渠、购置弓箭枪矛,训练壮丁,所需的人力和金钱。

刚开始算就有些支持不住,但哪怕明年齐地没乱起来,这笔钱也不得不花,全当买个安心。

白秀然:“晓棠,你怎么看?”

段晓棠估算过葛家庄的大小,几乎所有的生产单位都在高墙之外,才能塞下小一千人。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大夫药房有吗,打铁房有吗?”段晓棠说的直白,“如果陷入对峙僵持阶段,最好再加一个豆腐房。”

坞堡庄园这种东西,可能缺盐缺钱缺布,但绝不可能缺粮食。

段晓棠将主意打到后勤上,卢照不由来了兴趣,“若你来做后勤会如何?”

“土墙换成砖石墙,再往上加高,角楼至少再增加四座。挖掘地道,作为逃生路径。庄子内统一兴设马厩、铁匠房、药房,食堂可以和豆腐房合并。为了防止隔绝内外,内部少量饲养牲畜家禽,保障肉食营养供应。”

“人员编组,壮丁训练,老弱辅助后勤,采集晾晒制作干菜和酱料。”

“说到底,无非六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第三句用不上。

卢照忍不住咽口水,段晓棠是不是因为他们军费粮饷要的太容易,所以才花钱大手大脚。

李君璞咳嗽两声,“晓棠说的不错,”

有钱有有钱的玩法,没钱有没钱的玩法。

照段晓棠的说法建造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坞堡,几乎可以作为一座军事要塞使用。

“土墙倒是可以保留。”砖石太贵。

葛寅的心已经不是痛,而是在滴血。葛家豪富,但家底在土地上,现钱不多。

段晓棠:“冬季墙面可以泼水结冰拒敌,但我不清楚冰化了以后,墙还能不能保住。”

葛寅不知道为何段晓棠老是看不惯自家土墙,“我回去试试。”

李君璞:“以上种种做到,集合马匹练出小队骑兵,应对小股强盗流民无碍。”

卢照:“若是人再多些呢?”

李君璞:“地利人和,辅以百鸟阵、螃蟹阵,应对两千人不成问题。”

徐昭然:“我从未听闻以百鸟、螃蟹为名的军阵。”

自幼熟读兵书,熟记军阵,却从未听闻过。原以为是一人遗漏,结果看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

“百鸟阵、螃蟹阵并非军阵,”李君璞醉酒后容易头疼,此刻正摩挲着额头,“乃是南方宗族械斗所用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