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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家人想破脑袋,都没想过这么荒唐的理由。

但他们清楚,凭相家或是全永思,没脸面让范成明开口招揽,他们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所以,真是范成明主动“看”上相娑罗的。

经过弥勒教一事,右武卫在佛门很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但相家早不是正经的佛门弟子。

右武卫的橄榄枝伸过来,哪有不接的道理。

相祖母手上握着一串念珠,转动的速度称不上均匀,显见内心并不平静。

全永思带来的消息,并非全是喜悦。

相娑罗左手戴着一串菩提子念珠,见厅中的沉默,强忍住将珠串脱下来转动以平息内心的冲动。

他的一生,将在此刻决定,但他却没有多少开口的权利。

相祖母沉吟片刻,“孙婿,家中的情况,你都清楚。”

全永思轻轻点头,“嗯。”

相家败落至此,全因男丁战死沙场,才由行三的相僧达顶门立户。

相僧达不过在城防营中谋了一个差事,以将门传统发展,已经边缘化。

不去诸卫和各地大营谋职,一是天赋所限,二则他若再战死,满门孤儿寡母更没有指望。

祖上留下个余泽,保了相家十余年的富贵和平安。

他们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第三代子弟长成,延续祖上荣光。

相如莲花的姐妹姑侄婚事在将门中寻,一则因为是老关系,二来相家依旧存了指望,日后重返军中时,各路姻亲能搭把手。

相家的境况比当初的范家强多了,看着范成达青云直上,相家未必没想过自家复兴的盛景。

但从第三代的安排来看,不是相家那口气泄了,而是子弟不争气。

送去军中只会白白丧命,不如在部堂衙门谋个平安差事。

相祖母幽幽道:“九郎性情诚恳,老身与他三叔原想给他朝中安排一个差事。”

只提性情,不说武艺本事,全因相娑罗在同辈兄弟中并不出彩。

全永思在右武卫,相家若要送一个子弟进去,当然送最有前景的那一个。

全永思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能拉岳家一把,自然不吝于伸手。

但若同时送两家相家子弟入营,全永思没那么大脸面。

强求,只会让他在右武卫难做人。亲戚情分也消磨掉了。

相祖母迟疑一会,“九郎的名额,能否让十一郎顶替?”

既是对全永思,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相祖母解释道:“十一郎比九郎小两岁,武艺却是兄弟间最好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让最有把握的人上。

相祖母能将这番话说出来,自认问心无愧,不是偏袒哪个孙儿,而是顾全大局。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艺高低,打一场就知道,瞒不过人。

相僧达欲言又止,九郎和十一郎都是侄子,谁上都行。

若以利益最大化衡量,还是十一郎更符合期待。

原来的考量便是,倾尽全力扶持相十一郎。

相母先前并不愿意让儿子入右武卫,相家在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了。

可婆母和三叔嘴巴一张要把她儿子的机会,让给旁人。

报信的是她的女儿女婿,点名要的是她的儿子,凭什么!

只是惯来的温驯,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相如莲花抢在相僧达前面开口,若娘家一内一外的掌权人达成共识,哪怕事不成,但裂隙已成。

相如莲花柔声道:“祖母,右武卫的将官并不以武艺高低论输赢。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范将军、庄长史如何?”

相僧达轻咳一声,“那还用说。”

六罴之名响彻长安。

原以为六人实在无能,后来看白秀然的表现,只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遇上硬茬子。

全永思:“右武卫进人升迁,不全看武艺。”

其他武艺拖后腿的不方便点名,但右武卫的确存在这么一群人,私下叫文职将官。

他们不一定临阵接战,反而将原先那些无品无级的军师、幕僚、文书的繁琐活计全盘接手。

让其他将官全身心投入练兵和打仗。

本就是武官出身,不存在文武思路差异,需要磨合等问题。

养得起这么多“闲人”,全因右武卫战功赫赫,分一分都能吃得“肚皮溜圆”。

全永思思量范成明的说法,估计也没指望相娑罗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能达到及格线,再干一点“副业”就行了。

打仗不是比武打架,只以勇力论高低。

若真如此,右武卫的位次不知要变换多少。

有些不好听的话,全永思作为外人可以说。“范将军说的明白,九郎若不方便,他就去找别人。”

这个名额不是给全永思,也不是给相家,由得他们私下操作换人。

摆到台面上事,外人多是看姓氏,少有区别是哪个肚皮出来的。

对相如莲花而言,亲兄弟更亲近,但对外人而言,肉烂在锅里,终归是姓相的吃了。

全永思更亲近嫡亲的小舅子,不全因血缘,这会想一想,相娑罗还真是大小舅子里最省心的一个。

相祖母和相僧达眼神交流一刹那,很快有了定论。

不管什么缘由,范成明点名要人,换是不可能换了。

拒了,只会得罪人,还连累全永思吃挂落。

几年后安排十一郎入右武卫,只怕也成镜花水月。

但相娑罗入营,同样意味着十一郎只能另寻他途。

总之,先把眼前的机会抓在手里再说。

相祖母缓缓开口,“先前是老身魔障了,孙婿,范将军的情,相家领了。九郎便入右武卫效命。”

全永思爽快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回信。”

如此一来,宾主尽欢。

相家设宴,款待全永思夫妇。

全永思本想推拒,便饭就行,亦或他回家吃。

并非客气,而是相家的宴席没什么可吃的。

看在他是外人的面上,菜里加了几片肉,但全永思是武将,喜欢的是大鱼大肉,几片肉塞牙缝都不够。

那酒真的是水酒,寡淡得没有一点滋味。

相家没有破落到往酒里掺水的地步,全永思只是好奇,他们怎么酿出这么薄的酒,也是奇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