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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李北辰刚刚说话时,褪掉了面对他人时的强势冷酷,压抑而又激愤的的话语在殿内回荡,夹杂着的感情显得恳切而真挚。

表明他既是帝王,也是谢可薇的夫君。他一样想为皇后报仇。

李北辰打量着谢夫人,眯起了眼睛,眼底的神色带着几分猜疑。

待谢夫人抬起眸子时,竟然眼里含着点点泪光,在满头银丝的映衬下,极为压抑,“谢陛下对谢家的信任和看重。老身,这就去写。”

“夫人高义。去皇后的书房取来笔墨纸砚。”李北辰吩咐道。

两人四目相对,谢夫人眼神里的期盼和请求,毫不掩饰地展现给李北辰看。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初夏之暖风从窗外拂进,吹动了屋内人的衣摆和宽袖,吹动了皇后床四周的帷幔。

姜闲已经给皇后扎好金针,此时正在那里就着阳光,认真研读一卷发黄的古书。似乎自动屏蔽掉了这边两人的谈话,淡定自如。

谢夫人缓缓站起身,在李北辰面前缓缓跪下,垂着眸子。

李北辰面色微变,沉声问道:“谢夫人,这是为何?”

“皇上,臣妇有一事相求。”谢夫人的声音既恭敬却又不卑不亢。

“请讲。”李北辰面不改色,尽管在心里设想了许许多多种名利的要求。

“臣妇自请给亦柔喂药。请皇上恩准。”谢夫人伏下身子,行了大礼。

李北辰望向姜闲:“姜太医,这是什么回事?”

姜闲这才回过神,快步走过来,跪拜在地上,给李北辰讲述了刚刚喂药的始末,最终说道:

“如果谢夫人能亲自喂药,能让皇后娘娘服药少受些苦楚,还能避免呛噎的危险发生。只是夫人有可能通过口水沾染毒药,累积下来,对夫人身体有害。”

谢夫人紧接着话说:“皇上,臣妇身子康健,不碍事。只要能救亦柔,臣妇什么都愿意试。”

李北辰有一瞬间的晃神。当初在潜邸之时,皇后说话的神色气质与此时的谢夫人何等相似。

再想想护国公贸然之下,进击了鞑靼。

他心里叹息一声,谢夫人对皇后的母爱,奋不顾身。皇后情急之下对自己挡刀,亦奋不顾身。

如此想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皆如此烈性,重情重义。

李北辰扶起地上跪下的谢夫人,望向姜闲:“夫人拳拳爱子之心,令朕感动。朕允了。但是,太医姜闲,你务必尽最大的可能保谢夫人的周全。”

姜闲亦被谢夫人所感动,已经打算给谢夫人也少量服用紫雪丹用于解毒。

待谢夫人写好书信后,递给李北辰审阅之时,缓缓说道:“臣妇需要回府一趟,盖上两枚约定的私印,方可寄出。”

李北辰点了点头,将书信还给谢夫人,抬了抬手,命徐福海安排了两名太监护送谢夫人回府给信加盖印章。

待谢夫人离开后,李北辰坐在皇后身前,拉着皇后的手,细细打量着皇后。

眉毛很像谢夫人,浓密乌黑有些宽,因为修饰过,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看起来不是细细的柳叶眉,自带气场。

“姜卿,皇后病情如何?”

“启禀皇上,病情基本稳定,护住了心脉。刚刚喂了解毒的古方紫雪丹,”姜闲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如果药方确实有用,按榜封赏,此事由你负责,”李北辰顿了顿,“另外,早上的事情,谨记守口如瓶。”

作为领导,他不会关心具体操作细节,不关心这个方子是研究院研发出来的,还是通过悬赏征集出来的。他只要结果,就是能救醒皇后,治好皇后就行。

姜闲瞥见了李北辰眼中的寒光,连忙跪下:“臣遵旨。”

“退下吧。”

李北辰垂下眸子,看向皇后。

人总有很奇怪的心理。

他很难说自己喜欢谢可薇,但不能说没有一丁点感情。即使光是感动本身,就足以让很多女子怦然心动,以身相许。之于男人,救命之恩,也不是寻常小事。

他默默地握着皇后的手,垂着眸子,沉默着坐了片刻后,嘱咐贴身宫女照顾好皇后。

突觉体内水位过高,洪水即将要冲毁堤坝。从恭房一番舒爽出来,在外面的洗手处,一个宫女低着头似乎很是羞涩地端着铜盆伺候着。

李北辰灵机一动,淡声问道,“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叫刘溪。”小宫女抬起头望了李北辰一眼,立马又垂下了眼眸。

忸忸怩怩的,娇羞不胜,心里做着得了皇上注意,从此飞上枝头的美梦。

同样是娇羞的模样,江月白就看起来那么美,眼前的小宫女却看着造作,令他厌烦。

但不妨碍他下发任务,“刘溪,好名字。朕安排你替朕做件事情。每天观察谢夫人的一言一行,把她跟皇后说的话,都记下来告诉朕。这件事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人,明白了吗?”

皇上俊美的面庞在窗户透进的阳光映照中,透着如美玉般的无暇。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是皇上,天下至尊之人,后宫所有女人唯一的男人。

“奴婢明白了。”小宫女喜不自禁,也娇羞不已,仿佛随时会被推倒的模样。

这是皇上信任自己,给自己安排工作了。以后给皇上禀明情况的时候,不就又可以接触到皇上了。说不定哪一次,皇上就情不自禁把自己推导,那自己不就飞上枝头了么?

李北辰转身冷漠地离开了恭房。

剩下小宫女目光炙热,春心荡漾,盯着皇上的背影,觉得这是她的“囊中之物”,自动脑补了自己一篇以自己为女主的逆袭言情爽文。

皇上坐着步辇回去时,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今日早朝时发生的几件事。

首先,根据王金宝的口供,找到了藏着买凶杀人银票的地点,竟然就在京郊的一个农家小院子里。

院子里住着一个待产的孕妇,年轻刚过二七,经大夫诊治,却已怀孕六个月,交代称是王金宝包养的小妾。

找到的银票厚厚一沓,面额都不大,均为万两白银。对银票进行调查,发现来自京城六大银庄,分别来自不同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员。

这里面就存在三种可能。

第一种,这些官员集资凑钱收买刺客,买凶谋反,这个可能性不大。

第二种,可能买凶之人收了这些官员贿赂的人,用这些零散的银票制造额外的线索混淆视听。

第三种,可能买凶之人通过特殊的方式获得其他人的银票,然后或混淆视听或栽赃陷害。

至少说明,对方的智商很高,反向思维能力很高。

其次,昨天天香楼开业第一天,竟然就出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