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毕恭毕敬地说道,“臣妾刚刚在想,有此祥瑞出现在慈宁宫,是因为太后娘娘德行感动了上天。太后娘娘潜心向佛,养育出德行兼备的天子,已修成人间活菩萨,慈宁宫自然就是人间福地。正逢娘娘四十寿辰,才会提前呈现出祥瑞之象。臣妾当初病好得这么快,定是因为得了太后娘娘庇佑。”
太后双眼明亮,原本阴沉的面孔变得生动柔和,抚上一抹笑意。
没有人不爱听马屁的,尤其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的马屁。
哄婆婆开心有讲究,哄领导开心也一样。
太后信佛,江月白的马屁熨帖地拍到了她的心坎里。
因为佛经里的佛净土上到处都是这样的祥瑞。据文献记载,潜心向佛,修行有所成就的人,也会出现各种祥瑞异象,比如七彩祥云,天女散花、百鸟朝凤、仙鹤齐鸣等等。
李北辰心中一笑,皎皎,你啊你,马屁精,太会说话讨人喜欢,既把太后夸了,把她的儿子也夸了。朕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你,帮朕哄好了母后。
“母后,朕以为皎皎说得很有道理。这等祥瑞没有出现在别处,偏偏出现在慈宁宫,正是因为母后修行如法,慈爱宽仁,已经颇有成就。又恰逢四十大寿,所以才天降祥瑞。徐福海,速派软轿去接袁天师来慈宁宫。”
太后颔首,与儿子相视一笑,“你们说的都不作数。一会儿得听袁天师怎么说。”
即使吹,也需要权威人士官方站台。
太后心潮澎湃,沉思片刻后,对李北辰说道,“哀家想请广济寺的住持宽济大师进宫,在此祥瑞之地,设坛诵经持咒,为民生社稷祈福,保佑大明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帝意下如何?”
“母后的提议很好,”李北辰转身吩咐徐福海,“传礼部尚书、钦天监监令袁天师、广济寺主持宽济大师午后勤政殿觐见。”
“老奴遵旨。”
徐福海何等的人精,除了派人去传旨,特意把江月白的话详细转述给了送信的小太监,命他告知袁天师。
至于袁天师如何圆上,那就是术业有专攻,他自己的业务范畴。
重大问题上,方向性的错误不能犯。
领会上意,明白怎么说,在中国的文化体系里,比做事的专业性更重要。
袁天师赶来还需要点时间。
太后就跟李北辰、江月白二人在池塘边上的凌波亭坐着歇息聊天。
宫女们在池塘边上的亭子里摆上茶水、点心、水果,备上棋盘。
因为昨天的事儿,太后跟李北辰之间还是有些隔阂,双方默契地避而不谈,但心中的疑惑和伤害并没有解决,所以聊不了几句,气氛就有些尴尬。
李北辰就提议,“儿子好久没有陪母后下过棋了。今日下一盘如何?”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想找瑞嫔陪哀家。你总是费尽苦心让着哀家,让哀家赢得不明不白,实在很无趣。瑞嫔,你陪哀家下盘棋。如果下赢了哀家,哀家就封你为贵嫔如何?”
江月白心中,啊?什么时候位分成了赌注了。
李北辰却知道这是母后的主动示好,意味着擅自晋封江月白的事已经翻篇。太后不仅认可了这次的晋升,还含蓄地表示,如果以后还对社稷有功,自己不反对皇帝再次晋升她。
“此话当真?”江月白一听要晋封,眼睛就发光。
太后看到一向淡定冷静的江月白,此时自然地露出少女的好胜心,反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难道你还胆敢质疑哀家?”
“臣妾哪敢~臣妾只是觉得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这等好事竟又落到了臣妾头上。”江月白笑容灿烂,身着桃粉色衣衫,显得更加灵动娇艳。
得感谢徐公公的精心安排。
太后冷哼一声,瞟了李北辰一眼,“你这还没赢哀家呢。别顾着高兴,落了个空欢喜。哀家的棋一般人赢不了。”
也不敢赢。
“太后给了臣妾机会,臣妾自然要好好把握,才算不辜负您的一片苦心。”江月白笑着说道。
李北辰差点笑了起来。母后她是为难你,你倒好,不识好歹,干脆把她当佛菩萨捧到天上去。
太后跟李北辰想的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苦心个gui~
江月白心里却暗暗叫苦。果然不能偷懒。
当初学围棋的时候,她就觉得实在太难,自己实在没有天赋,所以下了苦功夫,但没有朝死里下苦功夫。早知道这玩意有一天竟然能涉及职称评定。她说什么都要往死里学,死里练。
可惜后悔无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太后笑而不语,随手落下了棋子。
十子之后,太后谋篇布局已经基本搭起来了架子,也瞧出了江月白的水平。
四个字来概括:“不堪一击。”
在太后这样的高手眼里,江月白落子简直是乱下,毫无布局,破绽百出。
江月白满头冒汗,落子越来越慢。
待她落下一子时,太后实在忍不了了,“哀家允许你悔棋,你重新落子。”
江月白乖巧地拿起白子,却又不知道“应该”下在何处。
李北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因为这个时候才知道江月白的棋艺很普通。上次下残局下得还行,大概连蒙带猜靠运气。
既然技术上打不过,江月白决定对太后使阴招了。
她在脑子里对太后输入指令,“哀家干脆输给瑞嫔,给她晋升为贵嫔,让皇上开心开心。”
太后接到命令后,疑惑而震惊地看向江月白又看向李北辰。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子里竟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主动输给瑞嫔?凭什么啊!太后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儿子气昏了头,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江月白见太后拒不执行,只好换了一个切合实际,还能多赢的命令行。
“哀家一个这么厉害的棋手,赢了瑞嫔这样烂水平的,说出去也不光荣。不如顺水推舟,让皇上加入棋局,假如皇上能够赢了哀家,哀家说的话也算数。”
太后收到指令后,恰好听到通传说,袁天师已经到了,便顺势对江月白说:“你落子太慢,想赢哀家几乎不可能了。如果皇上愿意帮你下完残局,赢了哀家,哀家刚刚说的话依然作数。如果输了,就认赌服输。”
江月白吁了口气,这次终于成功了。
看来要影响太后这样强大意志的,一定要有完美而强大的逻辑去说服她。太荒唐的念头输入根本不顶用。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李北辰,语气上故意搞得特别平淡,不敢有一点娇滴滴:
“太后的棋艺实在高超,皇上,您能不能帮臣妾一回?”
“好。”李北辰心里高兴,同江月白一样默契地保持面容淡淡。
在太后面前,绝对是秀恩爱死得快。
说完,李北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太后一看,轻笑了一声。
就这?
这袍子已经破得千疮百孔,任凭你再心灵手巧,也无法补起来能穿出去。
江月白就托着下巴,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太后母子二人借着自己的残局厮杀。
两人下得很快。不多久后就见了分晓。
李北辰十分遗憾地宣布自己输了,太后赢了。
赢了棋的太后心里更加开心,露出了快活的笑容。
江月白戴着微笑面具,心里感到颇为遗憾,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
技不如人啊,技不如人!
怪不得别人。
看来自己前面九步实在下得太烂了,皇上都无法扭转乾坤。
倒是旁边默默观棋的袁天师看出来,皇上故意输给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