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瑜不曾想过自己还是踏入了皇宫。
从小从母亲那里听到古往今来后宫里的秘辛往事,对这个地方有天生的畏惧。
那朱红的宫墙上,仿佛是无数女人的鲜血写成的两个大字“吃人”。
韩思瑜进来时,李北辰换了身干净衣服,正捧着一杯热茶沉思。
李北辰半合着眼,一双浓密剑眉显得十分英武,英俊坚毅的面庞在氤氲着的水汽中多了几分柔和,此时面目沉静中带着淡淡的忧郁。
他抬眸看向韩思瑜时,娇怯的少女立马垂下了眼眸。
韩思瑜长着一张白净红润的瓜子脸,眉毛弯而秀长,即使不说话,总给人在微笑的感觉。
与她的哥哥冷如冰霜的气质截然不同,但眉眼间却又很相像,令人熟悉而亲切。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李北辰的心情也随之舒展了些许。
“民女韩思瑜见过皇上。”韩思瑜盈盈行了个礼。
李北辰扫了韩思瑜一眼,淡淡说道:“赐座上茶。”
“谢皇上。”韩思瑜惴惴不安地虚虚坐下,哪里敢喝茶。
李北辰特意放缓了声音,缓缓说道,“不用害怕。今日朕命你来,是想问你的意思。你可有意中人?”
“民女......”韩思瑜脑子里浮现出陆昆明的模样,脸上浮上两朵红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昨晚她一夜未眠。
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陆昆明被哥哥拖走的模样,捏着帕子傻笑了一晚上。而且听陆昆明问哥哥的话,想必对自己也是有意的。
只是有哥哥这个门神在,既要武功高强打得过哥哥,又要棋艺高超下得赢哥哥,这就难于上青天。她为这件事又愁了一晚上,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李北辰一见韩思瑜这个样子就明白了,温声说道,“若有意中人,你只管说。你哥哥对社稷有大功,朕给你赐婚。”
韩思瑜一听皇上赐婚,夜里烦恼的事情迎刃而解,心中欢喜,努力掩饰住笑意,竭力平静地说道,“民女中意禁卫军陆昆明将军。如果陆将军未有婚配,求皇上赐婚。”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的婚事朕会为你做主,封你为太平郡主。即日起以皇室身份服丧。百日后出了国丧,开始筹备婚事。”
韩思瑜一时呆愣在原地,惊讶的手足无措,没想到这件事突然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就要出嫁。
待梁小宝提醒,她才连忙行礼谢恩。
李北辰感受到韩思瑜眉眼间满眼间的欢喜,心也跟着微微欢喜。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不错。
“小宝,把朕准备的玉佩拿给太平郡主。”
梁小宝捧着红色的锦缎盒子,呈现到韩思瑜面前,“郡主,请。”
盒子里放着一枚含苞待放的莲花形状的和田玉佩,莹润白净。
梁小宝满脸堆笑,“这可是皇上亲赐给郡主的。快拿着吧。”
韩思瑜犹豫了半天都没有接这块玉佩。
她还不知道哥哥韩子谦的事情,只知道太后病危传哥哥进宫,然后宫内就发生了叛乱,今天早上才平叛。
她暗想,皇上特意召见她,还封她为郡主,给她赐婚,哥哥一定立下了特别大的功劳吧。只是没有哥哥在身侧,而是单独见皇上,总令她感到心中不安。
梁小宝又温声催促了韩思瑜一次,她方才取出玉佩佩戴在腰间。再次谢恩后,怀着忐忐忑忑、欢欢喜喜的心情离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
虽然她母亲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皇上给予这么隆重的赏赐非同一般,下意识地感到担忧。但看到女儿这么高兴,终于找到了她的意中人,不由得按捺下内心的不安,跟女儿商议出嫁的事宜。
后面长子韩子诚过来给母亲请安和报喜。原本就在犹豫如何告诉母亲韩子谦的事,听了妹妹的喜事,又禀告了爹娘自己的晋升之喜。见爹娘和妹妹欢天喜地的模样,愈发开不了口。
毕竟一家人跟着鸡犬升天是建立在弟弟失去了男人的根本的基础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韩子诚灵机一动,对母亲谎称道,“母亲勿忧,弟弟这两日一直随侍在皇上左右,英勇护驾,身负重伤,想必是因为如老祖宗般赤胆忠心,有了功绩。皇上才作了如此重的赏赐,我同小妹才得此好处。”
心中有愧,说完低下头不敢看韩母。
这样明天就可以用受伤太严重,伤了子孙根,皇恩浩荡,怜悯弟弟一片赤诚忠心为理由,向老母亲解释为何弟弟干脆留在宫中,随侍皇上左右。
“谦儿当是韩家好儿郎,不负祖宗。大郎,你可知道二郎伤势如何?”
果然老母亲由一开始的疑惑重重,变成了担忧韩子谦的伤势,关心他的生死。
韩子诚立马安慰老母亲:“母亲勿忧。当今皇上赏罚分明,十分看重二郎,应不会有生命危险。”
“皇上既然赏了你们,可有说对二郎有何赏赐?”
韩子诚愣怔了下,他没想到老母亲脑子一点都不糊涂,连忙编道,“母亲,你知道二郎的性子。他不在乎这些名利,皇上的赏赐他总是推辞不受。大概是二郎推辞了赏赐,皇上才把赏给了我和四妹。”
韩子谦确实是这样清冷刚正的性子,韩母不疑有他。
便招呼她的一对儿女在祠堂里跪下,给供奉的老祖宗韩世忠大将军,宋代名将,一生戎马的民族英雄上了上柱香,求老祖宗保佑韩子谦平平安安。
祠堂中央挂着韩世忠大将军骑马挽弓的画像,样貌英俊魁梧,怒目圆睁,豪爽粗犷,意气风发。
韩思瑜走后,门外太监禀报,谢夫人求见。
李北辰早上给谢家子弟封了官,给的品级都很高,且是实权部门,给足了谢家面子。
例如次子谢以孝为兵部右侍郎,既是彰显对谢家的信任,也是为了平衡兵部尚书孙尚礼,二者互相牵制。
三子谢以智为工部员外郎,则是用闲职让谢家子弟留守京城,变相作为人质,也是为了逐步在朝堂中置换出陈相的势力。
这次平叛元气大伤,李北辰并不想让朝堂大变,先稳住现有基本格局再说。
他一时拿不准谢夫人专程来访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