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又出门乱逛了。
裴景策接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江南月就是爱出门玩的性子,只要她高兴,裴景策都随他。
为了保证江南月的安全,皇宫上下守得和铁桶一样,京城到处也密密麻麻全是裴景策的眼线。
但涉及江南月,他总是放不下心来:“让暗五暗六远远跟着。”
“是。”
江南月是一个人来逛的,皇宫她逛腻了,准备在京城到处玩玩。
路过了个小摊贩。
“殿下快请进。”
女孩手脚麻利,有双明亮的眼睛。
她给江南月倒了杯粗茶:“我这暂时这只有这样的,下次我去买个更好的给殿下喝。”
江南月看了看里面的茶叶,喝一口:“很好喝,是你自己制的茶?”
“是,手艺粗浅,殿下抬爱了。”
江南月抬眼看周围精细的工艺品,她伸手拿了一个仔细看:“好厉害的编制技法。”
“谢殿下夸赞,我也没料到,这些东西这么受欢迎。”
女孩兴致勃勃的给江南月讲她在京城的经历,她皮肤黝黑,手上是茧子,但眼睛亮晶晶的。
“京城的房价实在太高。”女孩说起来,但话语里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不过我相信我总能买上。”
江南月认真的听着。
女孩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起身:“我差点忘了。”
她进里屋,找出来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递给了江南月,她笑:“这是我先前说过的,给殿下的礼物。”
江南月道谢后郑重收下:“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江南月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碎银,塞的满满当当的。
江南月:!
我嘞个豆,京城果然遍地是银子!
她想到女孩刚刚说的话,把盒子推给了女孩,她话说得诚心:“心意我已经收到了,非常谢谢你,但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女孩执拗的摇摇头:“我先前问过殿下,殿下说了好的,若我收回,岂不是言而无信?”
江南月拗不过她,应下了。
回程的路上却出了些意外。
暗六远远看着他们二人,有些急:“怎么还有他的戏份啊,五姐姐,要不我们……”
暗五一个暴栗给暗六:“没有陛下的允许,不可妄自行动。”
暗六捂着脑袋眼泪汪汪:“把殿下带出来也不行吗?这不是正常的行动范围吗?”
暗五愣了一下:“你说的是把殿下带出来?”
“?五姐姐你想的是什么?扒……”
暗五:……
她没等暗六说完就换了个地方蹲,留给暗六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江南月看着眼前的人。
天地可鉴,江南月身边围绕着的男生是长得一个赛一个的好看,论外形个个一绝,她原以为自己师门已经是算人类男性美貌天花板了,结果后面还杀出来个裴景策。
她也是被这帮人养刁了眼光。
所以再见傅简,江南月只觉得这男人长得不好看 ,脑子还有问题。
“江南月,你真是糊涂。”
江南月一听火就来:“?你凭什么骂我?”
傅简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稍安毋躁。
“你和他走得太近了。”
江南月一下子就懂了这个“他”是谁,她不耐烦的疑惑:“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
傅简没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往下讲:“帝王之爱最是虚幻,他爱你你便高坐云端,倘若他不爱你了呢?”
“你真以为他待你好是因为喜欢你?江家世代镇守塞北,积威甚重,已然是塞北一方的土皇帝,又兵权在握,先祖皇帝为了抵御北方异族的频繁入侵,甚至给了江家先斩后奏的特权……你是江大将军的女儿,掌权者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客气?”
“江家如今,已是功高震主,塞北百姓哪怕不知道皇帝,都不可能不知道江家。”
“江家握着快四十万的兵,哪个掌权者夜里能安眠?”
“他是什么性子你该比我更清楚,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的人,怎么能轻易的容下江家掌这么大的权利。”
“若是我,我也哄着你,等你为我昏头转向,再趁机收了江家的兵权。”
“到时候江家自身尚且难保……而你,一个被帝王厌弃的妃子,他们如何顾得上?”
江南月盯着他,一字一句:“那你可知,江家为了守住塞北,几近断代。原本江家也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族人无数,现在姓江的有几个?!京城谁人不知我江家满门忠烈?!”
这世上真论得上是江家血脉的,只一个江南月了。
“我自然知道,但这不影响当权者忌惮你们。这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姓江,江家就还在。”
江南月用盖子拨浮起来的茶叶,深呼吸一口气,实在不想和傻逼多浪费口舌,她起身:“我这个人讲话比较难听,我先走了。”
傅简拦她:“你不要逃避,江南月,你莫要被他哄晕了头。”
江南月真被气笑了:“都说了我讲话难听了 ,等下讲你,你又要不高兴。”
“他是想拉拢我,那你呢?”
傅简不解:“什么?”
“他费尽心机是想架空我家的权势,那你和我说这么多,你是为了什么?若你也是为了权势,那你有什么资格批判他?”
“我……”
“怎么,你想说你不是为了权势,那是为了什么?是喜欢我吗?”
傅简答不上她的话。
傅简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江南月原先一直缠着他,他也看不上。
可自从她对自己没兴趣之后,整个人宛如明珠洗尘,光华万千。
江将军的女儿,出众的容貌,不俗的武功。
北越宴会上她那一手生擒猛虎,印在了多少人心里。
北越已降,江家的功劳毋庸置疑。
朝中早有风声,江南月许会成为第一个女将军。
傅简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原先觉得姜瑶瑶漂亮可爱,可她不知怎么了,现在的形象完全见不了人,后来他觉得姜微云好,但姜微云对他爱搭不理。
他想起来之前追着他跑的江南月。
若他先前没有对她不耐烦,没有说退婚。
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
“不是,他很危险,你在他身边,未必会有好下场。”
江南月语气急转直下:“你弱智是不是,我黄金矿工真是挖一辈子也挖不出你这样的神金来。”
傅简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你……”
“傅简,是吧。我看起来很像傻逼吗?”
傅简词穷:“我……”
她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脑子里有坨大的?就你上面那些话够你带全家去阎王爷面前报道不知道多少回,你猜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事?”
“你想想为什么呢,是你傅简强无敌了,没人敢动你?还是你傅家权势滔天,连天子都不用忌惮?用你头上那夜壶思考一下呢。”
“大肠也就图一乐,真拉屎还得看你这张嘴。”
“你在这哔哔赖赖的,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眼里。”
“你信不信,他要杀你剐你,不过分秒之间。”
“哦对了,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江南月向前探了点身子。
她口气突然变好,傅简也鬼使神差的往前凑。
啪——
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傅简捂着脸难以置信:“江南月,你疯了?你敢打我?”
江南月笑了:“打的就是你,怎样?你敢打回来吗?”
她坐在那里,已经是气急反笑的模样,眼睛弯起来,盛着鲜然怒意。
她拽着傅简的领口,将他往自己面前提了点。
她好整以暇的拍了拍傅简的双肩,而后又干脆利落的一个耳光下去:“什么货色都敢凑我面前来了?”
“我最烦别人说教我。别随地大小爹好吗?”
“裴景策都不敢讲我,你凭什么?”
何止裴景策,从小到大真没几个教育过江南月的,迟玄顶多逼她练武时严厉,但鲜少对她的其他方面提什么意见。
云闲更不用多说,他只会陪着江南月一起闹。
见傅简还想说什么,江南月垂眼,语气森森打断他:“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直接把你脑袋削下来。”
她口气更冷:“你信不信,削一个废物王爷的脑袋,我保证一点事没有。”
傅简被她的眼神语气吓到了,江南月看他时,他想起来裴景策登基那天,他见到裴景策的样子。
天子恹恹坐在黄金王座上,冷漠的看着众人对他俯首称臣。
坐拥万里江山,却无一入他眼底。
他也是这样看了一眼群臣,带着种漠然的杀意,看得底下的人个个胆颤心惊。
什么时候,江南月也有了,这种眼神。
傅简心脏狂跳不止。
江南月一下子就看出来他的想法,她嗤笑一声:“离我远点,蠢货。”
讲了一堆话,江南月有点累了,她眼角瞥一眼门口,打了个哈欠:
“别蹲门口看着了。过来接我回宫——”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