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狠狠地剜了一旁,装得低眉顺眼的儿媳妇一眼。
而何眉呢,这时候也没再做多余的动作。
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要是以前,她肯定还很害怕她这个婆婆。
毕竟在京城的时候,李钱氏那是一言不合就要打骂她。
但是在流放路上,她知道了他们母子俩的打算以后,她根本就不在乎婆婆的想法。
反正现在能为李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就在自己一人身上。
所以李钱氏现在找茬也只是把她骂一顿,轻易不会动她了。
即便是她想动手,李闻也会阻拦。
毕竟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肚子,还是不让别人看笑话。
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娘磋磨。
也正是因为看到李闻护着自己的时候,李钱氏只能把气憋在心里。
偶尔还会因为他护着自己,婆婆不给他好脸色。
所以她才制定了分化母子二人的计划。
而今天,母子二人本来就心存隔阂,她不得抓住机会,加深这个裂缝?
其实若是李钱氏更看重儿子,而不是钱财。
在自己提出买伤药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掏钱。
自己的计划其实也不会这么成功。
所以现在的何眉眼里,尽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自然不能让李钱氏和李闻母子二人察觉到。
毕竟这出戏在自家婆婆的抠门下,怕是还有得演呢。
她可不想现在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反而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在何眉不动声色之间,李钱氏也想明白了。
自己这个儿子现在完全是站在儿媳妇这边的。
虽然心里不情愿就这么放过何氏,但也只能轻拿轻放了。
毕竟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收拾何眉这个贱人。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保住自己身上并不多的银钱。
“儿啊,伤在你身,痛在娘心,娘岂是不心疼?”
“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官差一向不待见咱们家,那肯定是要坑咱们的啊。”
李钱氏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就是想要打消儿子购买伤药的想法。
但她没想到,她的这番话,不仅没能让李闻放下这个念头。
反而重新加深了他对她的怨恨。
毕竟只要一提到官差坑他们,卖干粮的时候黑心。
他就会想起,就是因为李钱氏在流放的第一天作妖。
得罪了官差,这才成为了他们嚯嚯的对象。
不仅当时把几个只值几文钱的干粮,以一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他们。
后面几天时间里,他只得买了面粉,自己做吃的。
但由于锅锅灶灶不好买到,而且带着这些东西上路比较艰难。
他只得每天拜托方朋兴或者田志勇两人,帮他把面粉做成干粮,以供他们第二天吃。
这样一来,不仅他每天背着的东西多了。
而且让人帮忙也不是白帮的,还需要支付一定的酬劳。
虽说比较了他头天交给他们都面粉,以及第二天人家还回来的馒头或者饼子来看。
他们拿走的酬劳也不算太多,顶多是一个人一天的吃食。
但想想,他们本来不用付出这些。
都是因为李钱氏作妖,得罪了官差,他们吃饭才这么麻烦。
他心里就一阵不忿。
而且他娘还说什么伤在自己身上,痛在她心。
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相信。
但经过刚刚李钱氏让他替她受刑,又不想把钱拿出来给他买伤药。
现在他对于这句话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了。
不过,现在钱都在娘身上,自己又重伤在身。
眉儿也不好强硬逼迫她把钱拿出来。
要想尽快让娘松口,掏钱给他买药。
他也只好用怀柔的策略,来对付他娘。
呵,说来好笑,对待自己的亲娘,他竟然还有要费心思用计的一天。
李闻心里愤懑与讽刺的情绪交替出现。
而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依旧维持着愁苦的表情。
放低了声音,跟李钱氏讲道理:
“娘,儿子知道您一个人扶养儿子长大,吃了不少苦,所以才对银钱格外看重。”
“我也知道,您想把身上的钱都存着,即便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岭南,也有银钱托底。”
他先是说明自己理解老娘的苦心,肯定了她的做法。
之后又提起自己的一身伤,也有她的一份儿。
“但是您看看,我受笞刑四十,以至于我的伤势比别人重得多,暂时都不能动弹。”
“官差肯定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停下前进的脚步,那明天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暂时停顿了一下,让李钱氏好好想想。
若是明天他走不动路,他们一家该怎么办?
是让她或者何眉背着他走,还是找别家的马车捎带他一程。
不过,按照娘和妻子的体型以及力气,背着他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唯一的选择——找个有马车的人家,捎带他一程。。
但他们都很清楚,找别人带着自己,不仅欠人情,还得给钱。
毕竟李钱氏之前走得累了,也不是没打过别人家马车的主意。
那时候,她本来还想找李闻,去给有马车的田、方两家说说。
看看能不能让她坐上两家的马车。
但李闻在经过了没借到两家的干粮以后,就清楚的知道,人家不会帮这个忙的。
毕竟人家也只有一辆马车,只有两家的老人或者走不动道的小孩子才被允许上马车。
又怎么可能大发善心,让他娘上去呢。
之后李钱氏气不过,便自己上前去询问。
结局自然是没能如她所愿,蹭到别人的马车。
当时方、田两家的人都说了,想上他们都车,也不是不行,但要给钱。
现在换成李闻,结局不也一样。
要是明天不能走路,还得花钱坐车。
这都还不一定能坐到。
毕竟在他看来,方、田两家之前说让给钱的借口,就是搪塞他娘的。
就是吃准了她爱钱、不舍花钱的这一点。
实际上,他们应该是不想捎带别的人的。
李闻心中所想,也是李钱氏一直考虑的问题。
她看看现在正憋屈地趴在地上,和她说话时,艰难抬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