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陈帝特意来芳兰苑坐了好一会儿。
他询问乔婉清最近的情况如何，然后道歉说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照顾好她云云，当场封她为贞妃。
对此，林婉清全程保持冷漠的态度，完全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可奇怪的是，陈帝最后离开时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听到欢颜的疑问，乔婉清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他起了疑心，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有我插手，这才赶来试探呢！”
然后见乔婉清爱搭不理，完全没有趁机邀宠的样子，陈帝自以为看穿了一切，这才放心离去。
欢颜面露惊讶，没想到陈帝竟然是这么个脾性。
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乔婉清解释道：“我们这位皇上，看上去严肃正派，可我这么多年仔细琢磨下来，他该最喜欢有气节有脾气的女子。”
但后宫女子无论本性如何，大都表面顺从；皇后更是以宽和的态度来彰显自己国母的地位。
只有秦贵妃与众不同，可不就把她显出来了。
而且根据乔婉清的观察，秦贵妃大概以为陈帝最喜欢她的，是那份嚣张跋扈姿态。
虽然也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了陈帝的喜好，但横行霸道和与众不同到底不一样，乔婉清期待能看到对方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天。
欢颜听得一愣一愣的，犹豫片刻后询问：“姑姑既然这般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乔婉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问我为何在宫中这么久了，都不争不抢吧？”乔婉清神色落寞，“要是可以报仇，就算是做戏，舍下这身皮囊又如何……”
可惜自从乔家被诬陷叛国的那一天起，她身上就有了瑕疵，无论如何表现，陈帝都必然会对她产生忌惮。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乔婉清才懒得去讨好陈帝。
……而且她也是痛恨对方的。
当初那场诬陷，秦茵是做了假证，可推动这一切的，难道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和那些假仁假义的大臣们？
所以当时乔婉清拒绝了父亲旧友的帮助，义无反顾想办法进了宫。
只有在光明的地方，陈帝为了名声和脸面，才会允许她和侄女两个女眷活下来。
……
乔婉清不想和欢颜谈太多沉重的事情，复仇这件事她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至于侄女，她只希望对方能好好长大，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她很快转移了话题：“这次的事还是要感谢东昌王世子，若不是他，我们必定要伤筋动骨。”
虽然她还有淡淡的疑惑，不明白秦茵为何突然对她动手，但对那位世子非常感谢。
“是啊……以后有机会再回报他吧。”欢颜磕磕绊绊应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为了让姑姑相信周承宇的话，她没把对方轻浮的举动说出来，只说对方想要她们一个人情。
现在姑姑如此情真意切地感谢，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乔婉清还在思考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没察觉到欢颜的不对，还道：“只要他日后的要求不过分，这个人情还给他也无妨。”
自从家破人亡后，乔婉清内心对有些事的坚持改变了不少，像这次东昌王世子给出的恩惠，要是以往她必然不会接下。
但如今，就算猜到对方必然是不怀好意，可她一点都不在乎。
要是可以的话，乔婉清恨不得让仇人全都从高位跌下，只有看到对方是痛哭流涕的样子，才能慰藉她的心痛。
看着自家姑姑要去找周承宇谈话的样子，欢颜赶紧拦住了：“这事交给我吧，最近我在外宫多走几趟，要是能遇上就问问他想要什么。”
想到陈帝对自己的戒备，乔婉清没有多想，点头答应。
*
又过了几日，就在欢颜又一次走过往日回后宫的小路时，总算遇上了目标人物。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美人，周承宇勾了勾嘴角，随意打发走了内侍，迎了上去。
“这次的事情十分感谢世子了……”
“颜儿最近可有想念我？”
两人同时发声，欢颜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两次两人的接触，尤其是上次，这人不客气地拿走她的帷帽，还用手摸她的脸……
帷帽下，无人看到的地方，欢颜忍不住轻轻咬住嘴唇，白玉般的脸羞红一片。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
周承宇自然看不见欢颜的表情，于是反而变本加厉打趣道：“这件事情不过举手之劳，当然要是颜儿真的想感谢，不如摘下帷帽陪我说说话……”
“好呀！”
周承宇本来只是想开开玩笑，没想到欢颜居然一口答应了。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欢颜伸出手拉着周承宇的衣袖，带他去了一块假山石的角落，然后取下了帷帽。
这一刹那，仿佛风云都为之静止，所有的美好都在此刻停留。
正值午时，阳光从缝隙穿透，落在美人的发梢上，也留在了他的心尖。
周承宇只见美人微微一笑，问：“这样可以了吗？”
那天中午周承宇呆呆愣愣了很久，要不是欢颜多次在他面前挥手，怕是都还回不过神来。
后来因为耽搁了太多时间，两人并没有继续再待多久，欢颜很快就急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周承宇的表情太过好玩，欢颜突然一下子对他起了好奇心。之后两人隔三差五就要见一面，平时还会互相写信。
——第一次收到信时，欢颜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周承宇居然在陈国宫廷都有内应后，心里不住地咋舌。
就算哪一天陈帝被下毒或者刺杀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就到了大周一行人准备返程的日子，欢颜接到了周承宇要求见面的信。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去赴约，却不想周承宇见她的第一面就是问：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