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宇解释道:“那天我在宫中偶遇乔小姐,情不自禁心生爱慕之情,忍不住上前搭讪。
乔小姐立身正持,自是对我不假言辞,是我心有不甘才一直纠缠她……”
“没想到这竟然让乔小姐被人误会了,这都是我的错!”
周承宇这番话明明白白将这次的事情归咎于自己,而欢颜在他口中反倒成了纯洁无辜之人。
不管周围人对此有何看法,这所谓私会的事情倒是变得不可信起来。
可是……他这未免太过自信、有恃无恐了些吧!
周围的人纷纷转过身去看周承宇,眼中带着惊讶的神色。
东昌王更是暗地里忍了又忍,这才没直接出声询问。
回忆往事,此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这阵子以来做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连陈帝也被周承宇如此胆大的话给噎住了,要不是还有理智提醒对方是大周的来使,他早就叫人把他们拖下去了。
殿内瞬间陷入寂静,周围的人神色难辨。秦茵则是冷下了脸:“没想到世子竟是一个痴心人,连这等事也愿意揽在自己身上,可是真相真的如此吗?”
“若是世子纠缠不休,怎的乔小姐没有避开,反而每隔几日就要去外宫与世子相见。”秦茵故意惊讶一笑,“这样看来不像是只有世子单方面有情意,乔小姐怕是也有些意动吧。”
秦茵顺口一说,一心想要把两人凑做一对,言语间自然不客气。
乔婉清眉头微皱,正准备出言反驳几句,就见欢颜上前行了一个礼,直接道歉。
“还请陛下恕罪,臣女在外宫行走,确实与世子有过几面之缘。本来只是想着礼仪相待,表现我大陈友好之意,没想到竟然惹出了诸多事端,实在是我的过错……”
她没有一心否认,反而承认了自己行为的冒失,只是对两人有私情这事表示否认。
欢颜把态度放到了如此低,陈帝反而不方便多言,再说还要考虑到东昌王和世子周承宇的意思……
于是他瞥了一眼面色难看的秦茵,出口夸赞道:“两位年少率真,难免行事没有顾虑周全,这又有什么好责备的,不过是庶妃多虑了,解释清楚便是。”
“只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不好听……既然世子有情,两位有缘,不如朕给你们做个媒人,日后也算是一桩佳话!”
“两位觉得这样可好?”说到这里,陈帝面带笑容看向面前的两人。
语气温和,却带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欢颜微愣,眼看身边的乔婉清满脸不乐意就要有动作,赶紧拉了她一把,开口答应道:“臣女愿意!”
不管陈帝是想教训她,还是对周承宇不满,他们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谢皇帝陛下赐婚!”见欢颜同意了,周承宇也随即开口表示感谢。
见此陈帝感到十分满意。
他本来只是想借此事闹一闹,看看乔家女到底在做什么,查到确实没什么阴谋,只是一场儿女私情后瞬间没了兴趣。
只是出于给东昌王一行人添堵,顺便出口恶气的想法,这才有了赐婚的提议。
再说把本国之女嫁给大周的异姓王之子,他横竖都不亏就是了!
秦茵看不透里面的弯弯绕绕,可见到目的达成,她立马心神愉悦,甚至连挤兑敌人的心情都没了,没多久就笑着告辞。
剩下几人也陆陆续续从殿内退了出来。
乔婉清紧紧拉着欢颜的手,没理会一旁的东昌王和周承宇,直接回了芳兰苑。
一到内室,屏退左右,欢颜正想跪下,却被乔婉清拉了起来。
“有什么好跪的!刚才不还挺神气,原来你还在乎我呢!”
乔婉清忍不住嘲讽两句,随即闭上嘴不想说话。
明明周承宇已经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局势瞬间好转,就算秦茵还在那里咄咄相逼,乔婉清也不担心,还有心思想破局的方法。
只是还不待她出面,就被欢颜拉住了。
等后面陈帝赐婚,欢颜直接答应的举动更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乔婉清撇过脸,眼眶微红:“为什么刚才要答应,你知不知道这一去就是山高海远,说不定日后都不能相见了!”
“……姑姑。”欢颜摘下帷帽,紧紧抱住了乔婉清,“此事要是再争执下去,只会牵扯更多。”
欢颜不想离开陈国,也不想离开姑姑,可是当时秦庶妃的纠缠不休和陈帝的故意纵容却叫她有些心凉。
她们当然可以用各种办法来证明自己,可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会引起帝王的关注。
欢颜很清楚,这次的事情她们要是不失去什么,败得惨烈一点,陈帝又该疑虑什么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样试探她们的!
欢颜不知道乔婉清在准备什么,想通过什么样的办法报仇,但想来引起帝王的注意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中。
于是思索片刻后,欢颜决定用自己的牺牲来快刀斩乱麻解决这次的事情,把整件事定义成儿女私情。
“唉~”乔婉清轻叹一声。
她何尝不明白欢颜的未尽之意,但欢颜是她世上如今尚存的唯一亲人……
见姑姑还是有些哀愁的样子,欢颜不得不透露一些消息来。
“姑姑,其实我和世子……关系甚好。”想了想,欢颜还是用了这个词。
这是一个能表达很多意思的词语,起码乔婉清听完就愣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欢颜是什么意思时,瞬间睁大了眼睛:“世子他果真爱慕于你?”
见欢颜乖巧点头,她又惊又喜。
惊的是之前还以为周承宇是为了帮助两人这才出面背锅,没想到对方是真的对欢颜有好感!
喜的也是这点。虽然乔婉清不想欢颜离开自己,可如今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原本她还在为欢颜离家而担心,现在倒是能放心一些了。
乔婉清摸了摸欢颜的脸:“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只能先这样走一步了。”
等日后她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就带着欢颜远走高飞!
【第17章】
这一天宫中发生的事情外界不知道,他们能看见的,是没过几日宫中下发的赐婚圣旨。
陈帝封乔家女为郡主,并赐婚给东昌王世子,到时候她将与和亲队伍一起前往大周。
旨意下发后众人非常疑惑,只有个别消息灵通的知道一点内幕。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暗暗惊讶,没想到陈帝居然如此狠心。
当年乔家的事情闹得太大,不少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虽然迫于权势不敢说什么,未尝没有私底下嘀咕。
后来眼见乔家小姐带着侄女入宫,大家还松了口气,觉得此事算是过去了。
直到此时,见皇帝连乔家唯二的后嗣都不放过,一定要把对方打发到远方,都觉得于心不忍。
说是赐婚,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亲远嫁嘛!
已经嫁了一个公主了,这还不够吗?
要知道当初镇国将军在的时候,陈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强国,哪里能想到不过短短十几年,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于是在陈帝不知道的地方,一些人对他积压的不满越来越多,只等待着有一天会喷涌而出。
这些事情陈帝全然不知,也不想知道,目前他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了。
还是关于前段时间的压胜之术。
秦贵妃被贬成了庶妃,其他涉嫌的宫人都被处死……在一些人看来这就够了。
可是陈帝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当时秦茵当着他的面跪下,说不是自己做的,求他相信。
陈帝信了。
毕竟两人相处了十几年,陈帝自认为非常了解秦茵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当时迫于明面上的证据,只能暂时把锅扣到秦茵身上。
只是等事情过后再来思考,一心想要抓住真凶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首先怀疑的就是皇后,但紧接着他发现皇后只是有点蠢,但这事还真不是对方做的。
这就让陈帝十分疑惑了。
后来他灵机一动,派人从人偶的出处开始查,这才有了新的线索。然而,紧接着得到的结果让他非常心凉。
——这件事居然真的和秦茵有关!
虽然秦茵此事做的低调,可陈帝沉下心要查,秦家帮助秦茵做的一些事情很快被揭露了。
陈帝当下怒火中烧,不顾内卫“个别地方还待彻查”的说法,直接下令废除了秦茵后妃的身份,贬为庶人,并且令对方滚出宫。
受此影响,大公主的嫁妆也受到了牵连。
明面上给大周的东西没敢动,可私底下该给新娘的贵重物品全都被扣下。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么相信秦茵,对方居然欺骗他,陈帝就恨不得直接把人千刀万剐!
帝王的爱与恨往往只在一瞬间,爱欲使其生,恨欲使其亡。
被人欺骗了,陈帝不想知道里面的内情,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需要惩罚这人就行了!
甚至为了故意让秦茵难受,陈帝一时兴起又晋封了乔婉清,贞妃成了贞贵妃。
*
地位转换,位卑者一时之间直登云霄,曾经光鲜夺目的秦贵妃却成了如今的秦庶人。
如此变化,最痛苦的自然是秦茵。
来这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冷漠和无情。
前几日她还在为算计了女主姑侄感到高兴,现在就被迫沦为阶下囚!
就在她痛苦,即将被赶出宫的时候,却有人来见她了。
“真是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乔婉清故意穿着贵妃样式的宫装,戴满了金银首饰,艳光四射地走了进来。
在她的衬托下,本来寒酸破败的冷宫似乎都显得亮眼起来。
秦茵当然是无法欣赏敌人的美丽的,她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自从圣旨颁下后,她不信陈帝会如此冷漠,一心想要去讨个说法。
但这次明显不同于以往,她被死死拦住,甚至连亲生儿女都不能见。
此时看到乔婉清耀武耀威出现,她顿时怒了,疯狂喊叫道:“不!我还没有输,我还知道很多东西!只要我说出来,陛下一定会原谅我的……”
一旁伺候的宫人只当她又在说胡话,了解她的乔婉清却是心中一动。
“你们先下去。”她挥手屏退宫人。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后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见宫人们都退下了,乔婉清上前一步捏住秦茵的下巴:“你知道些什么?”
“呸。”秦茵啐了一句,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警告你乔婉清,别太得意了!你的秘密,乔家的秘密我全都知道,等会我就全都告诉陛下,我要让他杀了你……”
秦茵眼神含恨,手脚不住地挣扎。
要不是乔婉清身为乔家女从小练武,此时还真不一定能制住对方。
见秦茵如此,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乔婉清也怒了。
她伸手掐住秦茵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
“啪!”
“啪!!”
乔婉清反手又给了对方一个耳光:“你最好放聪明一点,目前局势在下的是你!如果你不说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就先弄死你,再弄死你的女儿和儿子!”
“别这样!”秦茵本来就是强撑着,现在被乔婉清这么一吓,胆怯又浮上心头。
她赶紧安静下来,哀求道:“你别对他们动手!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全部都告诉你,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吧……”
乔婉清冷冷地看了她许久,直到秦茵面色越来越苍白,这才松开了掐着对方脖子的手。
看着面前咳嗽且急喘着气的人,她慢条斯理坐了下来:“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重要的情报?”
秦茵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哪里敢隐瞒,于是把自己看过的剧情都说了出来。
当然,为了防止被报复,她隐瞒了东昌王世子明年就会死的消息。
“再过一月,丞相家中突发大火,由此牵连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党派之争……”
“今年夏,江南越州会突发旱灾……”
“明年春,兰安国又会来犯,大周趁火打劫……”
“……”
秦茵绞尽脑汁回忆,还要斟酌有一些事情不能说,因此说得颇为磕磕绊绊。
只是就在她把记得的事情都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乔婉清时,却只听对方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出来作伪证?”
秦茵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