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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江明夜静婵娟误,几番试探却未成

顾见春推开了门。月光落在女子的脸上,衬得人俊秀柔美。她似有所察,抬起了头。

“少侠可是考虑好了?”她轻轻地问道。

“正是。光顾着说话,忘记介绍了。”顾见春抱歉地笑笑,“在下顾见春。那孩子想必姑娘已经知道。是苏家嫡子,苏决明。”

女子俯下身子行了一礼,说道:“顾少侠不必客气,叫我夜来就好。今日之事,夜来多谢顾少侠。”

顾见春目光一动:“夜姑娘……似乎不随南宫庄主姓?”

“哦…”少女有些莞然,“出门在外,家姓多有不便。我便惯以名字自称了。”

让旁人直呼自己闺名的倒是少有,却也不奇怪。说到南宫,任是何人都会联想到问剑山庄。顾见春点点头:“如此,便是夜来姑娘了。顾某还有一惑,不知夜来姑娘可否相告?”

“少侠但说无妨。”

“夜来姑娘可知,这院中都发生了什么事?”顾见春问道。

夜来微微蹙眉,“我也不知。彼时尚不清醒,只隐隐约约听到争斗的动静......”说到这儿,她突然执起剑鞘,向顾见春递来:“顾少侠,可否让我拜别恩人?”顾见春低头,再一次看见了这有着不祥气息的剑鞘。他忍不住问道:“夜来姑娘,顾某看此物甚是不详,不知是从何得来?”

“这个…”夜来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慌乱中丢了佩剑,此物是我随手捡的。可是有何不妥?”

“倒也无妨。只是此物看上去并非寻常之物。若是姑娘想要趁手的兵器,待回到镇上,再为姑娘挑选一二。”顾见春不动声色地笑笑,握住剑鞘的另一端。

“顾少侠客气了。”夜来跟随着对方的指引一步一趋,“如今我目不能视,如何还能使得了兵器。还是不要浪费了的好。”

顾见春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感受到剑鞘的一端传来的力量,微弱,小心翼翼。这样的她,会是杀了那几个精壮男子的人吗。他摇了摇头,试图挥去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想。可孙氏母子的惨状历历在目,那日她失去意识之时,那股力气也来得莫名。以及苏决明所说,他焉能不知?只是……他抬眼,正走到孙家母子的坟前。他站定,“夜来姑娘,是这了。”

夜来看不见,但既然对方说是,她也不顾泥土,便径直跪了下去,冲着坟前磕了几个头。“婆婆,夜来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只可惜您就这样去了,夜来无以为报,只盼今后逢年过节,给您捎点东西,陪您说说话。”她话未说完,一行清泪滑过脸颊,滴在了泥土里。她稳了稳身子,又说道:“承蒙孙公子大恩大德,只可惜,孙公子如此年纪,却早早去了。只盼孙公子来生投个好胎,莫要再受这无妄之灾。”她又是一拜,衣裳混着血色和泥土,身形却是端秀。顾见春出神地看着她,神色淡然,不知在想什么。

“多谢少侠。”少女起身开口,正打断了他的思绪。

“举手之劳。”他随口说道。左右望了一下,没寻到少年。

“顾少侠,夜来还有一事相请。”女子冲着顾见春盈盈一拜,“不知少侠可否帮夜来寻个东西?”

“哦?”顾见春神色一动。

“夜来离家时,曾随身带着一个木盒,如今不知是否落入那歹人之手。如今夜来双目失明,可否请少侠帮我寻找一二?夜来感激不尽……”她说着,便又准备俯下身。顾见春连忙阻止:“夜来姑娘莫要客气。在下这就去看看。”

“如此,便有劳了。”少女颔首。

顾见春行至尸首堆处,状似仔细翻找了一番。半晌,他说道:“夜来姑娘,在下并未寻到你说的东西。”

夜来攥了攥剑鞘,叹了口气,只得说:“想来是落在别处了。有劳顾少侠。”

顾见春淡淡说道:“日后顾某也替夜来姑娘留意一二。”而他的手中,却赫然是那红漆木盒。“若是姑娘此间事了,我们即刻便可动身。”他开口。

少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顾见春看了一眼她身上血污,去屋里寻了件男子所穿的兜身长袍,虽然不合身,却足以遮挡一二。

顾见春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我们走了。”门被打开,苏决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想来是在门后偷听了许久,此时又被顾见春发现。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他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顾见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年了然,便只是哼了一声,说道:“早知道你不会听我说的话。”

顾见春知道他意有所指,却也不回答,只是笑笑。众人也难挤一匹马,索性将马放了去,以足相代。不多时,苏决明就已走累,叫苦不迭,顾见春无奈只得再将他背在身上,而这夜来姑娘倒是坚忍,分明眼盲身伤,一路上却都是一声不吭地默默走着,倒也不愧问剑山庄之出身。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便向双溪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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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一众宾客兴致高涨,言笑晏晏,好不快活。坐在大殿正上方的玄衣男子面容如玉,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泰然自若,正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任是惯常服侍的身侧之人,见了这笑都不免呆上一呆。只是他眉目无波,笑意不及眼底,既是是这样的欢歌盛宴,他亦是眸光清明,不沉不耽。

这大殿中央,正有几位妙人儿水袖飞扬,侧旁宫人奏笙,拨琴,吹笛,击鼓,正是一曲《踏莎行》。只见穿着藕色长裙的年轻姑娘们随着器乐的节奏,时而表演着含苞待放,娇憨羞怯,时而表演着天女散花,妩媚多情。众人如痴如醉,纷纷感叹此情此景,真是春花秋月,天作良辰。突然,暗处有人逆着节奏拍了三掌,如同一颗石子坠入湖中泛起涟漪,在场之人的旖旎思绪戛然而止,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位穿着茶色长裙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一袭明媚的长裙配着胸前繁复精致的纱领却不见艳俗,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束着两根长长的飘带,缠着金珠穿作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摇摇晃晃,更衬得她娇俏伶俐。两条玉臂如藕,在烟罗纱下若隐若现,一双皓腕却束着对铃铛镯子,拍手的时候叮当作响,甚是灵动。众人只觉得这女子面善,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道是个未长开的美人儿。然而有心之人只看一眼,便知道她与殿上那位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自她出现,那位的眼中突然有了波澜,似乎山泉消融,万籁初生。于是一众人纷纷垂下首去,等着上面那位开口。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只听来人晃了晃手上的铃铛,笑着说:“景之哥哥,她们跳得有什么好看的,让你这般呆愣痴迷?”声音如鹂欢脱悦耳,让人不禁联想,有着这样一副嗓音,便是唱曲也定然如黄莺出谷,甜蜜动听。

可听到了这话的内容,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这殿上坐着的可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未来储君,谢景之。若是在座的谁胆敢如此对殿下说话,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般想着,一众宾客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妄言乱瞟。

跳舞的妙人儿们也随着乐声的终止而停了下来,纷纷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正座上的人换了个姿势,托着腮,也笑了笑,说道:“月儿,你将本宫的歌舞打断了。”虽然是笑着说话,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被叫做“月儿”的少女吐了吐舌头,却冲着那舞姬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舞姬们看了看太子,只见他微微颔首,并未阻止,便你看我我看你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一同行礼告退。正感叹着这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空了一块,少女便走到了大殿中央,朝着面前的男人盈盈一拜,铃铛和金珠叮当作响。“景之哥哥,让月儿给你们跳舞,好不好?”少女咯咯一笑,也不等他回答,跃到了弹琵琶的宫人面前,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些什么。宫人点了点头,随即拨弦,一段音节流淌而出,众宫人会意,皆各司其职,加入进来。

少女一足悬空交叠,一手擎起,望月折花,另一手叉腰,返身探莲。浑身的曲线如同水波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而眉间却浓情蜜意,笑眼弯弯,好一个勾魂夺魄!光是起势已经让人觉出了非同凡响,随后少女手中如抚弄云雾,犹如灿莲盛开,不由得令观者注意到她那对明亮的铃铛镯子,那镯子又衬托得皓腕犹如霜雪。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舞,听过这样的曲,于是都睁大了双眼。而堂上唯独一人,虽然紧盯着少女的身姿,思绪却如云烟。

突然,那琵琶声如同惊雷,原本柔婉的曲调瞬间变得欢快起来,嘈嘈切切的曲调如同玉珠落地,和少女身上的叮叮当当逐渐融为一体,似是不满看客的注意力被器乐夺取,少女突然在身侧拍了两声——“啪!啪!”铃铛飞舞,叮叮作响,待感受到目光的聚积之时,她莞尔一笑,虚握着琵琶似的伸出手,在虚空中拨了一圈轮指,美不胜收。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突然单脚跃起,在空中一跃而过,惊鸿翩跹,裙摆飞扬,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在她的双足上也套着一对铃铛小镯。看得出来,少女为了这支舞精心打扮了一番。而她落地之时,这支舞才刚刚到精彩处。只见她玉足向后凭空踢起,灵动而有力,踢了几步后,少女伸出玉臂,双手向面前的男人绽开,待到手腕上的丝带就要触碰到男人的脸上之时,她狡黠一笑,顿时收回手,皓腕并行向头顶伸去,手指如同一朵玉莲绽放,圣洁又明艳。随后弦音一转,如同银瓶乍破,刀枪嗡鸣,突然急切而壮丽起来,她随着乐调玉臂一展,急速飞转起来,如同流风回雪,又如蛟龙盘旋。众人已经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得她身上的丝带和腰间的金珠划出的残影,还有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飘旋的裙摆。鼓点声愈来愈大,而少女的身影也愈来愈模糊不清,突然,随着一锤重重落下,琵琶声骤停,众人回神,这才发觉乐歇舞停,少女将身子定在了地上,裙摆铺开,手臂高高举起,如同仙人指路,又好似凰鸟回首。少女浑身是汗,气息不稳,却突然娇喝,“景之哥哥!接着!”随即一物件被她凌空送出,霎时间就来到了男人面前。“殿下!”左右突然闪出了两个暗卫,然而即使是如何也追不上这刹那之变。那物件飞来,是个圆球,可男人躲也不躲,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眼中投射出她的身影。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砰——”地一声,那圆球突然迸开,变成了一朵艳丽的海棠花落在了他的面前。

谢景之这才好似回神,垂下了眼睫,将地上的海棠捡了起来。

“殿下恕罪!”两边的侍卫皆跪了下来。殿中的气氛有些凝滞。谢景之摆了摆手,二人知道,这是要他们自行领罚,便连忙告退。众人皆安静下来,等着太子殿下发话,一片寂静中,只有一人自顾自地突然开口。

“景之哥哥,怎么样?是不是比你那些个玉人儿们跳得好看?”少女赤着足跃上来,站在了男人面前。

谢景之也不理左右两人,微微笑道:“好看。月儿跳舞愈发精进了。”他转了转头,似是才注意到周围的氛围,于是便说了句:“月儿不是外人,诸位不必拘谨,继续便好。”于是众人不敢不从,又开始举杯谈笑,只是皆暗自竖起耳朵好奇这位的身份。太子身边向来美人无数,可这位倒也是独一份。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说是阿姐前些日子从西域寻来的呢。我这些日子没有来找你玩,都是在练这支舞。可惜照着画学不到十之一二,总是不知道哪里不对。方才那变出花的戏法,也是我学来的!”少女眼中亮晶晶的,似是炫耀一般说道。

谢景之点了点头:“这胡旋之舞不似中原舞步,你能跳成如此,已属天赋异禀了。”

少女被夸奖,咧嘴一笑,毫不掩饰她的喜悦,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她只差冲上来扯着他的袖子央求他再说一遍了。谢景之按住她的肩膀,将海棠花插入了她的发髻中,左右看看,满意地收回了手指。

少女摆弄了一下头发,却不敢乱动,她嫣然一笑,说道:“好看吗?”

谢景之点点头:“好看。”

在座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暗暗听着。可实在也没听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少女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对了,阿姐什么时候回来啊?上回她说要给我带那本书的下半卷回来的。”她垂下了眉眼。

谢景之神色一暗,看着似乎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少女,只得说道:“快了。不过她这次可不是去西域,恐怕没法给你带书了。”

“啊?阿姐竟然诓我……”少女眼见着低落下去。“那我还怎么学这支舞的后半段啊?”

谢景之还没回答,门口突然有人来报,谢景之点点头,让他进来,是个递信的。

少女自觉地退到了一旁,手也没闲着,拨弄起手腕上的铃铛。

“主子,飞鸽传书,派去的人都…”那人在耳边说道。

谢景之眼神晦涩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人无声退下,来也匆忙去也匆忙。人刚走,少女又跳到了面前。“是阿姐要回来了吗?”

谢景之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嗯。”听不出情绪。

还未等少女作何反应,他突然停下手间的动作,笑着说:“月儿不是想学这胡旋舞么?本宫为月儿寻一位老师吧?”

少女笑颜逐开,连忙点头,生怕下一刻对方反悔。她心里暗暗想着,等阿姐回来,一定要跳一支完整的胡旋舞,让她大吃一惊!

谢景之不再出声,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殿外角落,传信的暗卫接过鸽子,将纸条展开检查了一番,放进了鸽子脚边的竹筒里。纸上赫然写着一句话。“找。如有反心,除之。”除字穿透纸面,写得甚是用力。

他手臂一扬,鸽子扑了扑翅膀,飞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