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片片红霞映照在大地上,如诗如画。
宋府门口,宋沛年伸长了脖子朝着巷道望去,待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时,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哥,哥!”
车夫看见宋沛年冲过来,立马拽住缰绳,马儿发出‘吁’的一声,宋沛棽从车窗探出来,眉毛紧蹙,“怎这般莽撞?”
宋沛年紧紧抓住车辕,微微瘪嘴,“哥,我想你了。”
宋沛棽心中的责备没有说出口,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没有站稳,就被宋沛年一把抱住,“呜呜呜,哥,你总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说着还挤出几滴眼泪,偷偷抹在宋沛棽的衣服上,继续哭吼,“你不知道我天天过的什么日子啊,我想吃一个灌汤包,爹都不允我......”
宋沛棽被宋沛年抱得喘不过来气,几番挣扎才从魔爪中脱离出来,板着脸道,“你的月银呢?”
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理着自己的袍子,直到浑身整整齐齐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
宋沛年从怀里东摸西摸终于摸出了一本书,“你任职没多久,我去古玩市场正好碰到你一直想要的古书,我就攒银子给你买了......”
其实是前几天用自家亲爹私房钱买的。
宋沛年继续道,“爹天天在家念叨着我,对我稍有不满便是一顿责骂,我都这么大了,他还像数落小孩子般。”
语气越发委屈,还不忘记吸了吸鼻子。
宋沛棽本想责怪自家亲弟弟怎这般矫揉造作,但抬眼见他眼巴巴捧着那本自己心仪的古书,还有眉间藏不住的委屈,莫名就想起了他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日子。
于是放缓了声调,“此事我会给爹讲。”
“大哥你真好。”宋沛年自然而然地挽住宋沛棽,宋沛棽嫌弃他过于肉麻,将手挣脱开来,“你嫂嫂还有你侄儿侄女还在马车里呢。”
温氏见马车外的二人已经交流完,于是掀开车帘,朝着马车外的宋沛年微微点头算是见礼,又将马车外的一双儿女依次抱给宋沛棽。
这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因生下体弱,两兄妹取名平安喜乐。
宋沛棽在外任职三年,这两孩子是刚上任时温氏怀上生下的,如今两孩子才两岁有余,也是第一次回京见宋家人。
哥哥平安比妹妹胆大,被自家亲爹放下后就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沛年,宋沛年见他肉嘟嘟的样子,伸出魔爪就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哪曾想这孩子立马瘪嘴想哭,宋沛年急忙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吊坠,将吊坠放在平安眼前晃着。
吊坠晶莹剔透,圆圆的几个,又被切割成很多面,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平安瞬间被吸引住,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抓,宋沛年立马缩手撤回,“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喜乐的。”
说着就将手中的吊坠给了一直躲在自家亲哥后面的喜乐,小孩子本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喜乐伸手接过,十分腼腆,声音细若蚊蝇,“谢谢小叔叔。”
宋沛年忍不住戳了戳她头上的小啾啾,“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小叔叔啊。”
双胞胎本就爱比较,平安见只有妹妹有礼物,又憋起了嘴,宋沛年眼见他要哭出声来,才从怀里掏出另一串吊坠,“喏,这才是给你的。”
与刚刚那串一样,可细看又没有刚刚那串那般晶莹剔透,但并不妨碍小平安欢喜接过。
宋沛棽见宋沛年送出的礼物,微微蹙眉,“琉璃乃外藩所有,价高,你哪来的银子?”
“啊?这、这存存就有了,我有俸禄,又不爱饮酒什么的......”
宋沛年急忙垂头,掩去颇为不自然的神色,吞吐着回答宋沛棽的质问。
宋沛棽也只当他喜爱自己的两个孩子,便不再追问,反而训诫道,“以后不允你再送这般昂贵之物了,你的俸禄用作你自己日常花销即可。”
一个严厉如夫子,一个装鹌鹑,温氏想起刚刚在马车内听到的小叔子的抱怨,于是笑着说道,“这也是沛年的一番心意。”
又推了推面前的两个孩子,“你们收了你们小叔叔的见面礼,还不向小叔叔道谢?”
“谢谢小叔叔。”
童言稚语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宋沛年又开始乐呵,推着宋沛棽就往前走,“哥,我现在可没银子了,以后早食午食我与你一起吃?”
“你可不知爹那个小气鬼,每次都不愿与我一起吃饭,每次我都是一个人。”
宋沛棽受不了自家亲弟弟死缠烂打外加委屈卖惨,扯过被他攥住的袖子,无奈答应,“好好好,以后你的早食午食都由我包了。”
“真的?我的亲哥,你说的是真的?”宋沛年立刻跳了起来,又一把抓住刚刚被宋沛棽捋平整的衣袖。
在宋沛棽唠叨之前,宋沛年率先出手,“那哥你击掌为誓!”
胳膊拧不过大腿,宋沛棽只得与他击掌,一声清脆的响声,宋沛年立即眉开眼笑。
世人重诺,这便是他们的契约,
一行人穿过巷道,穿过宋宅,终于来到了宋府中堂,宋尚书一行人早早就等着了。
宋老夫人左探右探,疑惑道,“不是早就说到宅外吗?怎么还没有到?”
“奶!你最爱的大孙孙大孙媳,还有你天天念的两个重孙孙都平平安安回来了!”
宋老夫人话音刚落,就传来宋沛年高兴的呼喊声,一屋子的人除了宋尚书都按耐不住起身迎接。
宋沛棽原以为自家亲爷奶和亲娘会率先关心他,正准备行问候礼,哪曾想三人竟直接略过他,朝着他身后两个孩子走去。
“哎哟,这就是我的重孙孙哦,长得可真好,像孩子爹。”
“喜乐啊,来来来,曾祖母抱抱。”
“素雅,你辛苦了,照顾两个孩子......”
宋沛年见宋沛棽被冷落,回头对他无情嘲笑,“哥,走吧,还是先去见咱爹吧。”
无奈,只得先去见宋尚书。
宋尚书一个人孤零零在堂内坐着,等着宋沛棽行完礼,才问他一路的情况。
宋沛年见宋沛棽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了,拿起桌上的茶杯便开始饮茶,哪料茶水太烫,宋沛年被烫得龇牙咧嘴,茶杯也掉到了桌上。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收拾,“二少爷,这是刚上的热茶。”
“你要是坐不住,就回你的院子。”
像是训斥惯了,宋尚书忍不住脱口而出,宋沛年却背着宋沛棽对着宋尚书做了一个鬼脸。
“你!天天成何体统!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知点儿事?让你没事多看书,你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宋尚书见宋老夫人等人不在,又有宋沛棽,像是找回了场子般,开始对宋沛年进行‘爱的教育’。
想起这段日子在家的憋屈,在朝堂上的担惊受怕,忍不住就想发泄,“沛棽啊,你可得管管你弟弟,你弟弟天天......”
而一旁的宋沛年像是受到了惊吓,老老实实站着任由宋尚书指责。
“父亲!”宋沛棽出声打断了宋尚书,一脸不赞同。
这一声将宋尚书喊得一脸懵。
而宋沛棽像是觉得自己刚刚声音过大,又放缓声音道,“沛年也大了,你这样教训实属不好。他也不过是没有端稳茶杯,也不至于牵扯到不懂事。”
宋沛年听到这话,立即眼含热泪,上前微微拉住宋沛棽的袖子,语气低而委屈,“哥。”
宋沛棽见自家弟弟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又长叹一口气,“父亲,您实属不该这般对沛年。”
“你、你,我、我......”宋尚书简直不可置信,一手指着兄弟二人,一手捂着胸口,像是被气得说不出来话。
他怎么对宋老二了?!
宋沛年急忙上前扶住宋尚书,又被宋尚书一把甩开,宋沛年又将桌子上的茶递到宋尚书的面前,“爹,喝点儿绿茶?”
“走开!”
“好吧......爹你不要生气,我走开便是。”
宋沛年委委屈屈退下,宋沛棽紧皱着眉摇头。
唉,爹真的越活越顽固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三父子?”
或是堂内气氛过于微妙,宋老夫人走进来便开口询问,宋沛年慢吞吞走过去,强撑起一抹笑,“没事儿,我和爹说,以后每逢上朝,我和我哥一起吃饭呢,他不乐意咧?”
“这有啥不乐意的?”宋老夫人疑惑道。
“嗯......我也不知。”宋沛年摇头低语。
宋沛棽表情越发严肃,原以为自家弟弟夸大其词,没想到父亲对沛年实属严苛,沛年却还顾忌着父亲的面子,不愿祖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剑拔弩张的关系。
唉,看来以后他要对父亲多加阻止了。
“愿意!我怎么不愿意?以后就让老二跟着老大吃!”宋尚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道。
就宋老二那个无底洞的胃,若是没把宋老大吃垮,他就不姓‘宋’!
自己存一两银子的私房钱,就要被他给炫出去二两银子。
他就像长了个狗鼻子一样,自己藏在袜子里的几两银子都会被他给摸到。
自从被宋老二给缠上,有时候想去茶楼喝一杯茶,或是想外出喝一杯小酒都没银子了。
宋夫人将怀里的喜乐递给了温氏,不着痕迹瞪了一眼宋尚书,一天天的没事儿干,尽找孩子麻烦。
宋尚书赌气般扭过身子,他现在算是看透了,整个宋家只有他一个外人,一家子都针对他。
抬眼又见正在舔糖的平安喜乐兄妹二人,暗暗发誓,这两个不能被带坏,必须跟他在一个阵营。
不明缘由的平安喜乐突然觉得自己背有点儿凉凉的,疑惑朝自家爷爷看去。
“哥,那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这边心情大好的宋沛年又凑在宋沛棽的面前,笑嘻嘻道。
“哼!”不等宋沛棽作答,这边的宋尚书又开始了他的‘阴阳怪气’。
宋沛棽无奈朝宋尚书看去,意思很明显:您过于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