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正在看账,听了小厮回报翻动账簿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
“老爷要打二爷?可知道是为什么?”
小厮摇摇头,“奴才不知,只是,宫里送了份折子给老爷看。”
“老爷看后就说要找二爷回来,还说要打他。”
年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来,
“我知道了,来人,赏他一两银子。”
小厮得了赏,欢欢喜喜的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心说:夫人可真疼二爷,送个信就得了一两银子。
年夫人继续翻完手里的账册,随手指了个小丫头,
“去门口看着,要是二爷回来了拦一拦他,别直通通的去挨打!”
“是。”小丫头应一声赶紧往外去。
年夫人这才起身往外院走,
大丫头扶着她低声说:“夫人,老爷喜欢的点心都备好了。”
年夫人一笑,“这两年老二惹祸少了,你们的手脚倒没慢。”
大丫头笑说:“夫人怜惜二爷从小失了生母,为二爷操碎了心,”
“奴才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是想为夫人分担一些呢。”
“只盼着老爷用了点心,心气顺一些,也少打二爷几下。”
年夫人微微一笑,“你们用心了!”
一行人到了前厅,年遐龄正由两个貌美的丫头伺候着喝茶。
年夫人行了礼,让人捧上点心,“老二到底还小……”
年遐龄眼睛一瞪,“他还小?都成家立业,儿子都满地跑了,”
“你呀!你就宠着他吧!早晚惹下祸事来。”
年夫人抿抿嘴,旋即又一脸难色,
“当年碧玉难产,九死一生才得了他,我怎么能不宠着?”
年遐龄一听碧玉,火气下去一半,端了茶慢慢的呷了一口,
年夫人又说:“这孩子也就是淘气些,心地又不坏!”
年遐龄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他是有些聪明劲,可是不用在正路上,”
“在府里弄几个丫头就算了,还夜宿青楼,御史都告到皇上那了。”
年夫人惊呼一声,忙用帕子掩住翘起的嘴角,
“这……怎么又这样了?之前小胡闹些,怎么这会又想起来了?”
“老二的性子跳脱些,也不至于糊涂到忘了朝廷法纪。”
“这……定然是他身边的人怂恿的……”
年遐龄一听更怒了,
“他已经出仕好几年了,别人一怂恿就什么都干了?”
“就他这样的性子,还不如老实在家待着呢!”
“真要让他坐了高位,还不定给家里带来什么祸事呢?”
年夫人心里狂跳,嘴上还是劝着,“何至于此?”
这时年羹尧回来了,他飞快的扫一眼爹娘,恭敬的过来请安,
年遐龄一见他,腾一下站了起来,
“来人,按住了,给我打!”
年羹尧脸都白了,几步躲到年夫人身后,
“娘,娘,快救救我!爹这是要打死我不成?”
年夫人起身护住他,对年遐龄说:“好歹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年遐龄冷冷的说:“御史弹劾的折子都摆在御案上了,”
“连他睡……叫的哪个妓子,花了几两银子都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可问的?打!结结实实的打!谁要敢拦着一起打。”
年夫人顺势就不拦了,眼看着年羹尧被按在春凳上开打,
噼噼啪啪声不绝于耳,她别开头,用帕子掩住脸无声的笑起来。
等年遐龄发完火,年夫人赶紧让人把年羹尧抬回院子,
大夫一早就在那等着了,二两银子一盒的棒疮药不要钱的往伤口上洒。
等大夫走了,年羹尧嘴里哼哼着,还对着年夫人哭了一鼻子。
年夫人坐在床边,抹着眼泪劝他,
“你怎么又往那种地方去了?家里就容不下你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府里的不如意,娘再给你买新的就是。”
年羹尧别开头,“儿子就是心里烦,去喝了两杯,没想过夜的。”
年夫人心里一叹:难道这个小崽子真就改邪归正了?
她又说:“去就去吧!好歹避着些人,就没你这么蠢的!”
“还有呀!不是让你先避一避的吗?怎么还往厅里去?”
年羹尧把脸转回来,扯出一个笑来,不知怎么牵动了伤口,
他抽着冷气说:“嘶——今天——今天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我这挨了一顿打,爹心里也就舒坦了,皇上那也能交待了。”
“再说,皇上能让爹看弹劾的折子,估计也没想怎么着我。”
年夫人的心情顿时不好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当真?”
年羹尧笑一下,又抽一口冷气,
“那当然,爹是从二品上致仕的,这才两年而已,”
“皇上若现在就严惩了儿子,岂不是寒了那些一二品大员的心?”
“岂不真就成了人走茶凉了?皇上一项宽和,定然不会这样做的。”
年夫人笑着点点头,“这样就好,这一顿打也就没白挨了,”
“娘让人给你炖了滋补的汤水,把伤了的气血都补回来。”
年羹尧笑说:“还是来只烤鸭吧!汤汤水水的吃不饱。”
年夫人轻轻的打他一下,一脸爱怜之色,
“不要浑说,不许挑嘴,等你伤好了,让厨房天天做烤鸭。”
“这两天安安生生的吃些清淡的,养好伤才是正经。”
说完又嘱咐伺候的小厮,“伺候好二爷!”这才施施然的离开。
年夫人出了门就冷了脸,回到正院一坐下就把人都打发了,
贴身伺候的嬷嬷亲自捧了茶来,“夫人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年夫人一看是她,忍不住一叹,“哎——”
嬷嬷轻轻的给她捶腿,
“二爷打小就会读书,还有些运道,不然夫人也不用这样谨慎?”
“今天这事,也不算全没收获,皇上最不喜官员逛窑子,”
“他也算在皇上面前挂了号,有他对比着,咱们大爷品性更好了。”
年夫人这才有了笑意,
嬷嬷又说:“奴才又物色了几个美人,可要送进来?”
年夫人摆摆手,低声说:“照着那花魁寻几个来,要做干净了。”
嬷嬷笑说:“夫人放心,还跟以前一样,”
“奴才把人放在二爷看得到的地方,他自己就来求了。”
年夫人微微一笑,“儿媳妇才没了,做娘的也不能亏待了儿子,”
“他想要哪个都随他吧!可怜的孩子呀!”
俩主仆对着笑一回。
年羹尧那里就热闹了,
妾室、通房、大丫头挤了一屋子,端汤送水的、揉肩捏腿的谁也不让谁。
一时小院里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年羹尧看着就是一乐,舒舒服服的趴着,由着她们服侍。
年遐龄打完儿子也心疼,就打发人来看看,
一听是这情形,当时就拧起了眉,抬脚就去了正院,
“你赶紧给老二物色个媳妇,不能再由着他了。”
年夫人早有准备,一二三的列出好几家来,
年遐龄一听家世、官职都不太满意,“就这些?”
年夫人为难的说:“这还是之前看的,他才惹了祸,就怕这几个都不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