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举着黑色油纸伞,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又是谁?!引路人的信物为什么在你手上?”
对方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色油纸伞下面,即便如此,我依旧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我,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是坐在椅子上的,这也算是引路人的一个规矩。
那些孤魂野鬼来了之后,会老实的椅子上坐下,平等的跟引路人对话,消解执念后上路离开。
此刻对方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让我觉得十分不爽。
我下意识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对方来到同样的高度进行对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一股无形的气场在压迫着我。
“你又是什么人?”此刻我的心里很慌,可我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怂。
一旦失了胆气,那后果会更加严重。
“回答我的问题,引路人的信物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对方的声音冰冷无比,他的话说出后,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信物?你说引魂灯吗?这是我外公传给我的,我就是新一任的引路人。”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引路人的,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是新一任的引路人?那你外公呢?”
提到外公,我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眼眶也有些湿润了:“我外公他已经走了,前天刚刚下葬。”
“什么?!”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诧。
“你认识我外公?”
对方表现那么惊讶,也只有认识彼此的熟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不对,这中间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你外公要是死了,我肯定知道的,这绝对不可能。”
听到对方这样的语气,我心中的狐疑更重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外公?”
此刻我也反应过来,对方很可能并不是人,可能是什么比较厉害的鬼魂。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了看还在迷雾边缘老实不动的秃头老汉,又转过头看了看我,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把他招上来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引路人的职责吧?”
“当然知道。引路人的职责是帮困留在人间的游魂野鬼消除执念,送他们走上黄泉路。”
“那他已经到地府报到了,你还把他招上来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相当冰冷。
“他的死导致一个无辜之人要遭受牢狱之灾,我把他叫上来,让他跟家里人托梦,写一个谅解书,走一下法律程序。”
“律法还要程序?是非对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既然无辜,就不应该有牢狱之灾。你们人间的律法也太奇怪了吧?”
“这……”我不由得苦笑:“这样的问题我可回答不了,这不是我一个小人物能够决定的。”
黑纸伞下的人影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之后,他的声音突然再次传来:“你这样招魂上来,需要承担因果,付出相应代价的,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不由得一愣,招魂还需要承担因果,这我真的不太清楚。
不过既然引魂灯上铭刻的鬼文里都有招魂的内容,想必这也是引路人能操作的事情。
至于承担因果,付出代价,算命不一样有五弊三缺的事情存在?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付出代价?
最主要的是,江声艳爸爸的这个案子,真的很让人意难平,我觉得出手干涉,应该也是做好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的。”
对方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一次时间并不长。
“那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干涉你了。我也要赶紧回去,看一看你外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外公有什么问题吗?”没来由的,我又想起这几天梦里和幻觉中奇怪的经历,还有那被剥皮的血淋淋的人形。
“我还不确定。不过按照道理讲,他作为引路人,死了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这中间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黑纸伞怪人说完,转身就往黑色迷雾走去。
见到对方要走,我忍不住开口道:“等等。”
“什么事?”
“那个……如果你查到什么的话,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我终究还是对外公有些放心不下,特别是外公梦中上路时,一半身体被剥去皮肤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阴阳有隔,你又那么弱,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妙。你外公如果没事,他自然会去你梦中告诉你;如果他真的有事,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就算你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这番话,他撑着伞,快速走入黑色迷雾中,消失不见了。
随着他的离开,那边站在黑雾边缘,一直老实不动的秃头老汉,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朝着我走了过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椅子上。
此刻我也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个撑着黑纸伞的怪人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其实就只有一条:对方嫌我太弱了。
这让我的内心有些挫败感,不过仔细一想,我又释然了:自己本来就很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才刚做引路人不久,以后肯定会慢慢变强的。
秃头老汉坐在我的对面,见我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让这秃头老汉给他家人托梦,让他们出示谅解书。
想到这里,我转过头向坐在客厅里的杨黎明和江声艳看去,却发现连身后的客厅也都笼罩在黑色的迷雾之中,根本看不清江声艳和杨黎明。
看来,想要让江声艳直接跟秃头老汉交流是没有可能了,只能我亲自出马。
我也没跟对方兜圈子,直接把意思告诉了眼前的秃头老汉。
原本我还担心,这老头生前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在大街上能干出对着女人做猥亵动作,转过头还不依不饶让别人给他道歉,恐怕不大好对付。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跟对方一说,这秃头老汉就满口答应,那是相当的配合。
对方这样,我反倒有些不敢确定了:“你是不是准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小先生,我哪里敢?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不听您的啊!”秃头老汉一脸的卑微。
“那位大人?你说那个撑着黑纸伞的怪人?你知道他的身份?他是什么来头?”我追问道。
秃头老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那位大人的身份,还是您亲口问他吧。我可不敢说。”
“那有什么是能说的?你跟我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