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医生一直都不来。
望着明亮的手术灯,逐渐感觉困意袭来。
这阵子,他的梦境总是荒诞无稽,毫无半点逻辑。
魏扬梦见许多的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或怜悯、或嘲笑。
他们肆无忌惮了喊自己小哑巴,魏扬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喂,欺负一个哑巴就这么好玩?”
“怎么都不笑了?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
“又坏又孬的蠢蛋,再不滚我把你们都给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魏扬本能的就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一定是余淼淼,只会是余淼淼。
果然,那个女人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眼里撩起几分漫不经心。
她正冷笑着靠在庭院的门把上面。
那群欺软怕硬的小孩,一见是她便头也不回的散开了。
明明隔的有些距离,但是魏扬看着她说嘴唇,总能看明白她小声的嘀咕。
她说,“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臭哑巴,你看什么看?再可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你被他们欺负了,都不知道打回去吗?真够丢我的脸。”
“……”
魏扬呆了呆,然后使劲摇晃着脑袋,和她比划着。
你别生气,你不要和这些小孩子计较,他们只是不懂事,以后就会学好的。
“别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又不是欺负我。”
“再说了,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情,难不成你是上帝?”
明明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可余淼淼和自己交流起来好像并无障碍。
“小哑巴,你可别做什么圣母白莲花,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磨磨唧唧、啰里吧嗦的,只会给我拖后腿…”
??
小哑巴歪着脑袋,好像没有听懂圣母白莲花是什么意思。
“圣母白莲花就是,被别人抢了东西,被别人占了便宜,还傻乎乎的不计较,选择原谅的人。”
“你把你的口粮给他们,你救活了他们,可是你得到了什么?”
“他们的饭量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贪婪。”
“为了吃到更多好吃的,这些人毫无歉疚的选择跟从那个最有势力的人对你进行欺凌。”
“小哑巴,你可真够蠢的。”
“以后你的孩子,不会也这么蠢吧?”
魏扬傻眼了,她骂自己圣母白莲花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了自己以后的孩子?
不蠢!
她真过分,他气得想要咬她。
可是余淼淼反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鸡腿,用油纸包着的,要是可以咬上一口,必定口齿生香。
“喏,给你的,你可快点吃。”
“吃饱了,你就去把刚刚那群小孩打一顿,不然的话,我就要打你一顿了。”
魏扬轻哼了一声,他才不相信余淼淼会因为自己没有教训那些小孩,就打自己一顿。
他美滋滋的接过了那个大鸡腿,却猝不及防的看见,自己的手变得狰狞可怕。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枯木一样的手指头。
就像疤痕沉淀在了灰烬当中,破败不堪。
他的手,他引以为傲的一双谈过钢琴、拉过风琴的手!
“怎么会这样?!”
魏扬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喘着气。
眼前是最普通不过的病房,安静祥和,就连灰尘也能沐浴在阳光里翩翩起舞。
他抬起了正在输液的手,纤细而修长的手指,细腻的就如上好的白玉,每一根都仿佛带着令人炫目的光泽。
他的手甚至可以拿去做手模,哪里会像梦里如同枯树枝一样可怕。
魏扬的眼神逐渐清明,五感也在渐渐复苏。
“嘶~”
好疼,他的肚子…
这是一种可以直接哭出来的痛。
就像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搅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你醒了?”
听见动静的Katia咚咚咚的跑了过来。
“人造孕囊已经植入了你的体内,可能还有些排异反应,不过你花些时间适应就可以了。”
魏扬的手掌轻轻的覆在自己的肚皮上面。
这样是不是就变得和郑杰一样了?
那么,余家是不是不会再为难淼淼,然后…
“好疼啊,余淼淼在哪里?”
“她来了吗?你再帮我看看她来了吗?”
魏扬眼尾一片绯红,排异反应比他想的要剧烈。
他强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目光有些可怜的看着Katia。
“抱歉,我想现在还不是告诉余小姐的好时机。”
“以我对余小姐的了解,当然只是资料上面的了解,她非常的在意你。”
“如果她看见你这样受苦,应该会勃然大怒的吧?”
“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会有隔阂,不太好…”
katia收到了常禅久的简讯,让她尽量拖着不让魏扬联系上余淼淼。
她也有私心,想要短暂的拥有和魏扬相处的时光。
所以她…只能照做不是吗?
“可是我现在好想她,我现在就想要见到她!”
他又不是没有承受过余淼淼的怒火,有什么好害怕的?
刚刚结束手术的魏扬,心态十分脆弱。
他迫切的想要回到最熟悉的爱人身边,那是只有余淼淼可以给他的安全感。
“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给她打电话。”
魏扬难受的紧,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高度紧绷,对抗着愈演愈烈的疼痛。
手心沁出了汗,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一脸纠结的katia。
“你还不能给她打电话,余淼淼正在和常老师进行一场手术,你不能这个时候打扰她。”
katia面不改色的瞎扯,想起魏扬高于常人的痛感,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可以感觉到疼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打止疼针。”
她狠下心不去看魏扬惨白的小脸蛋,迅速跑出病房。
魏扬咬着牙,尽量将身体缩成一团。
katia说得对,他不能影响到淼淼做手术实验,那样会让她分心。
可是、肚子真的好痛…
他颤巍巍的掀开了被子,纤细的腰肢上面缠绕着几圈无菌纱布,只能感觉到疼痛,却找不到伤口在哪。
因为注射了高浓度的抗排异药物,所以他还感觉到胸口涌起难言的恶心感 ,就连嗓子眼都是浓烈的药味。
魏扬不知道自己还被用了什么药物,只听见心电图发出刺耳的声音,最后两眼一翻的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