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沉重的开口,“大长公主,今日陛下收到西境的八百里加急,西境再失三城。”
元青姝沉声质问,“云臣不是已经带着五万杜家军去支援了?怎么还会再失去三城?”
王公公视线躲闪,“这……这……”
很明显,他知道什么,只是不敢开口。
她冷着脸呵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要等到大元亡国了你才会想实话实说是吗?”
王公公扑通一声跪下,“老奴绝无此意!”
“没有此意你就老实交代!”
王公公这才道出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她将她的影卫查到的朱家军将军陈角通敌叛国一事告知言父,请其代为转告,事实上,言父确实也这么做了,事情到这一步,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元熙帝知晓此事后没有果断的处理汉奸,反而叫来元千懿,问她怎么回事。
元千懿自然是认为她的兄弟们都是极好的,怎么会通敌叛国之人?
于是她对元熙帝说此事不可信,是有人蓄意陷害,元熙帝想起皇姐曾经阻拦姑母和言予怀的孩子生下来,姑母怀恨在心,诬陷皇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因为通敌叛国一事确有证据,又不可完全忽视,于是元熙帝决意派出还未回都城的郁川去西境彻查此事。
郁川还没到西境,云臣倒是带着杜家军先一步赶到西境。
云臣刚到西境,便遭到陈角等朱家军蓄意刁难,没有住的地方不说,连饭都没得吃。
云臣气急,去找陈角理论,却看到陈角与西莽人勾结,陈角见自己被发现了,干脆带着亲信潜逃至西莽,还带走了西境的城防图。
云臣接手朱家军,还未来得及让朱家军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的指挥,陈角便带着西莽的军队打过来了。
因为陈角对朱家军十分了解,很快便打的朱家军落荒而逃,连丢三城,要不是云臣带着杜家军死守第四座城门,丢失的城池就不止是三座。
元青姝听了赵管家的话,气血淤积在胸口,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真想晃晃元千懿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浆糊,怎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大长公主,您就出征吧,就算是为了大元的百姓。”
元青姝冷笑,“做错了事,理应自己承担后果。”
说罢不容置喙的让人送客。
言予怀跟在她身后,“当真不管了?”
她长长的叹气,“他们所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管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管一辈子?”
心里很明白,这次出征是避免不了的,只是她必须通过这次的事情让他们长记性,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耗在战场上。
言予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去置办了些厚衣裳等在西境用的上的物品。
下午,元青姝在午休,侍女来报,元熙帝来了。
元青姝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多撑两日。
天子驾到,元青姝言予怀二人出门迎接。
元熙帝在一众禁军,宫侍的簇拥下站在府邸门口,身穿龙袍,周围跪着一片欲一窥天子真容的百姓。
若是以往,出于安全考虑,这些百姓都早已经被赶走,方圆数里内不能出现普通百姓。
元青姝见此情形颇有些诧异,难不成,他这是想当众逼自己出征?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对他的印象又会变差许多,请人做事的方法有很多种,唯独把人架在道德的制高点这点,让人无法接受。
两人视线短暂的对视后,元熙帝当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他的这一动作,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元青姝。
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围观的百姓亦是诧异,这天子不是天下之主,向来只有别人跪他的份儿,这怎么还是他跪其他人呢?这也太奇怪了。
元熙帝对周围议论声置若罔闻,砰的一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铿锵有力道,“侄儿今日来向姑母请罪!”
闻言,元青姝原本想去扶他起来的步伐收了回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生生受下了他的大礼。
“侄儿不该轻信他人谗言,怀疑姑母对朕,对大元不忠,此乃朕之罪一也。”
“侄儿明知姑母和言大人互生情愫,却还棒打鸳鸯,此乃朕之罪二也。”
“侄儿心眼小,致使姑母流产,此乃朕之罪三也。”
他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附近的每一处,周围的人都将这番话都听了去,百姓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妄加议论。
是啊,谁胆子那么大,敢议论天子的过错?
元熙帝说完后又连接磕了三个响头,“是朕愚钝,请姑母见谅!”
元青姝看着眼前元熙帝的影子,和自己印象中父皇的模样发生了重叠,父皇他,四十多岁时,曾亲自去当时的相府门口跪拜谢罪。
不知是想起了仙逝的父皇,还是因为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泪水模糊她的眼,顺着脸颊往下流……
言予怀一只手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另一只手安抚的牵着她的手。
王公公迈着小步伐走到元青姝面前,小声提醒,“大长公主,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这么跪久了也不合适……”
她上前扶着元熙帝站起来,“陛下放心,微臣会出征西境!”
元熙帝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如此最好不过,不过,朕是真心实意来向姑母道歉。”
她没说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亦或是形势所迫,元熙帝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她会尽她作为公主所应承担的责任,若要她再向之前那般信任眼前之人,她做不到。
元熙帝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点,伸出手想去触碰她,元青姝看到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触碰。
他讪讪的收回手,终究是他辜负了姑母,是他不配。
箬芷说的没错,如今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姑母与自己有了隔阂是,箬芷离开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