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的目光于沉默中一一扫过三座墓碑,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除了太古灵帝,紫蝶仙子和七宝神王也葬在了这里。
古夜心中五味杂陈,非一般人能够感同身受。
旁人只觉这位年轻成帝者骨子里弥漫出的悲恸仿佛要化成了实质。
这让牙奴和灵思白都感到很讶异。
这个白发青年就像是站在了昔日故友的墓前。
可墓中埋葬的人都是太古大周时期的人物,怎么会和数千万载后诞生的一个后来者扯上关联?
也正在这时,右边那座沉寂了漫长岁月的坟墓忽然有了异动。
那是紫蝶仙子的墓葬。
轰的一声!
大墓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紫色的蝴蝶飞了出来。
正当牙奴和灵思白倍感惊异之际,那只紫色蝴蝶飞向了古夜。
古夜抬起手,用指背接住了那只紫色蝴蝶。
他的目光落在张开的蝶翅上,忽然发现了上面竟是刻印着几行小字。
“少时曾遇卜师,言及后世将有一盖世人杰梦回大周,大梦之中,七宝与我为其好友,梦醒之后,友情未断,将有再聚之日,那位盖世人杰将以成帝之躯身临我姐弟二人之墓,睹景思情。”
“闻此言,七宝与我大感惊奇,又恐故友心伤,遂遗下一抹蝶影,以秘术封存,墓前但有大帝同悲,术即活,紫蝶将现,留之可作念想。”
“书信者——七宝……紫蝶……”
“未曾谋面,实属遗憾。”
字迹于此而断。
古夜见之,会心一笑,心中惆怅荡然无存。
还没等牙奴和灵思白开口询问,他便将那抹蝶影珍重地收了起来,转身迈步而去。
“该走了。”
一时间,牙奴和灵思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眼前人情绪变化之缘由,只得跟上去。
“两位前辈这么快就要离去?”
灵思白道。
“知晓你族三位先祖于此地清净场面即可,牙奴兄与我另有要事,便不再多留了。”
古夜回道:“事了之后,我还会再来这帝遗国,届时你族若有意离开黄泉,可与我同行。”
“如此甚好,随时恭候古前辈大驾再临。”
灵思白没有再挽留,随步送行。
“对了,牙奴前辈,你早前嘱托之事,帝遗国最近正好有了发现。”
回到黄泉河上,灵思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卷画像,“这可是牙奴前辈要找的那个人?”
画像摊开,画中画有一白发老翁,身着蓑衣,头戴斗笠,坐于一礁石之上,手持一钓竿,像是在垂钓。
“正是此人,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画像?”
见到这幅画像,牙奴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
“此画为晚辈亲手所作。”
灵思白道:“多日前,帝遗国有国民见河上有人身坐浮石,随波而行,并将此事通禀于晚辈,可惜晚辈去时那人即将远去,只得匆匆一瞥,后又想起牙奴前辈嘱托之事,此人之装束和牙奴前辈要寻之人颇为符合,遂为其画像。若今日前辈不来,晚辈也将找机会传讯给前辈。”
“此人是谁?”
古夜问道。
“此人身份不明,乃是一位神秘的成帝者,一直在黄泉河上游历,时而现身。”
“一般来说,若是有外来的成帝者涉入黄泉,吾族也不会阻拦,外来者也都知道吾族的名号,不会轻易得罪,只当井水不犯河水。”
牙奴回道:“可偏偏此人于多年前杀害了吾族的一位强者!”
此言一出。
古夜也不由地面色微变。
世上竟然敢向黄泉守护兽一族下手?
抛开这一族本身的强大不谈,这一族常年栖息在这人迹罕至的黄泉地界,一生都不会离开这一界,也无意卷入大世争锋,没什么野心,也不会和他人有什么利益冲突。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好端端去招惹这么一个古老而又强大的族群。
“吾族虽不喜争强斗狠,但也绝不会容忍外族欺凌,这些年来,吾族一直在找这个钓鱼翁,可惜一直都没有线索,直至今日!”
牙奴声音中出现了罕见的愤怒和仇恨。
古夜表情微妙,默然不语,目光一直落在画上。
能够孤身独行黄泉,此人绝非等闲。
最重要的是,画中老翁手持的鱼竿,鱼线尽头悬挂着一枚无饵鱼钩。
那是一枚金色的鱼钩!
“这枚鱼钩……”
古夜的目光一直被这枚金色鱼钩吸引。
下一刻,他祭出一尊宝葫芦。
这正是他镇杀蒲魔古帝后得到的宝物之一,宝葫芦中装着大量铭刻有净字仙文的丹药。
宝葫芦的底部也正好铭刻了一枚金色鱼钩,一样的璀璨,一样的醒目。
“这葫芦……”
牙奴也看到了古夜手中的宝葫芦,看到了葫芦底部的那枚金色鱼钩。
这枚金色鱼钩和画上的金色鱼钩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别无二致。
“这葫芦乃是我斩杀了一位敌手后得来的,只是我也并不知道这葫芦的原主是谁。”
从得到这宝葫芦的时候,古夜便认为葫芦底下的金色鱼钩并非是简单的装饰纹路,怀疑是某种图腾,属于某位强大成帝者的身份标识。
今日见到灵思白手上的画像,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判断基本无误。
或许,这宝葫芦的原主正是画中的那位钓鱼翁。
“莫非此人便是蒲魔古帝背后的收尸人?”
古夜当即便联想到这一点。
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在此黄泉一行中有这般惊人的发现。
然而,他依旧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
他总有种感觉,这画中的钓鱼翁和当日的那道灰烬身影在许多方面有所出入,并不像是同一个人。
“那人是多少日之前现身的?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古夜向灵思白问道。
“约莫三四日之前,顺流而去。”
灵思白道。
“三四日之前……那看来是追不上了。”
古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三四日的时间,对于一位成帝者来说,去往九天十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除非……那人不急着赶路,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漂流。”
一想到这里,古夜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他将灵思白手上的画像接了过来,道:“这画像交给我们,此事莫要声张,莫要让人知晓是你将那人画下。”
“是!晚辈谨记!”
看到古夜的凝重神色,灵思白也知那位钓鱼翁的强大,一旦被其得知是她将行踪泄露出去的,整个帝遗国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于是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退回到了帝遗国。
剩下来的事,不是她这个不灭境能够参与的。
“牙奴兄……”
到了这时,古夜这才向牙奴详细介绍起宝葫芦的来历,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蒲魔古帝……你是说,你杀了一尊古帝,然后得到了这尊宝葫芦?而蒲魔古帝和外道邪魔勾结,这宝葫芦的背后也极有可能与外道邪魔有关?”
牙奴听着,心神震动。
黄泉守护兽一族长居于这一方天地,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虽说消息算不上完全闭塞,但也绝对说不上多么灵通。
共工大劫也罢,外道邪魔祸乱也罢,对于这些已经传开了许多的消息,牙奴都是知晓的。
但蒲魔古帝通敌一事,前不久刚刚发酵,还没来得及传到黄泉地界。
牙奴哪里想到过,眼前这位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刚刚成帝,竟然就斩杀了一位古老的魔道巨擘。
更不曾想到,九天十地居然有成帝者和外道邪魔勾连。
“这么说来,那钓鱼翁或许正是一尊外道邪魔了?”
牙奴沉吟起来。
“未必,也有可能是和蒲魔古帝类似的存在,一位已经投向外道邪魔的成帝者。”
除非亲眼见到那位钓鱼翁,否则古夜也不敢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