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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大唐一根棍 > 第464章 谁给他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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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李安平又失眠了。

为了抑制自己胡思乱想,她干脆穿衣服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

她将刘异的黑色外袍披在身上,就像他在自己身边一样。

李安平提着灯笼,走出袇房。

临近月末,天幕上挂着一弯下弦月,却异常明亮。

漫天繁星闪烁,照耀着这座山中道观,树木绿荫在夜色中朦胧而幽深。

李安平提着灯笼沿着石板路漫无目地往前走,路旁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蛙鸣,让夜色更加静谧。

今晚难得各房没有丝竹乐声传出,估计这个时辰都入眠了。

李安平走着走着,来到前院的几座大殿外。

她微微诧异,远远看见延生殿里面好像有灯光。

这么晚了莫非还有人?

修道的地方不可能有鬼吧?

李安平仗着胆子登上延生殿的石阶,推开大门。

空旷的大殿内点着上百盏灯。

将大殿供奉的两位真神,麻姑和彭祖照得异常真切。

三丈多高崭新的彭祖雕像前,坐着一名女道士。

从背后看这人双腿盘坐,两只手掌向上放置在两侧膝盖上,各自结印成道指,貌似在冥想。

李安平惊讶,想不到延生观里还真有虔诚的修行者。

她吹灭竹灯笼,走近那名女道士。

发现这人坐姿好像并不端正。

又走近两步,已经能看到女道士的侧脸。

她发现这人正望着面前的烛火不停皱眉。

这时,李安平忽然闻到一股肉味。

她看见那女子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大条炙烤的动物大腿。

这么大,莫非是羊腿?

李安平自从禁了荤腥后,已经好久没闻到过肉味,此刻突然犯起恶心,不停干呕。

她的声音瞬间惊醒了前面的女冠。

那人蓦然后头,俩人视线撞在了一块。

双方均是一怔。

她们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惊艳二字。

“你是谁?”

李安平抚着胃回答:

“我叫李安平,呃……道号太安。”

刚说完她就又干呕起来。

女子看李安平眼神盯着那条烤腿,忽然明白原因。

她直接拎起那条大腿扔出殿外。

“现在好些了吗?”

“嗯,谢谢。”

“你是新来的宫观女冠?”

李安平点点 头,问:

“你呢?”

“太升真人。”

“你为何不回房睡觉?”

太升真人重新坐下,回道:

“我被要求每晚在彭祖神像面前冥想两个时辰。”

“啊!”李安平不解问道,“是惩罚吗,为何如此?”

太升真人苦笑:

“他们大概希望让我早日悟道吧。”

“他们是谁?”

太升没有回答。

她忽然瞥见李安平身上披了件男式常服外袍而不是男式道袍,好奇问道:

“你穿谁的衣服?”

李安平脸色蓦然羞红,小声回答:

“我心悦之人的,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是你的情郎?”

“不是,”李安平摇头,“他不喜欢我,他有心上人。”

“所以你就心灰意冷出家了?”

李安平想想,好像也不全是。

她本来就要出家的。

“我与他已今生无缘,留个袍子做念想罢了。”

太升真人又看了眼她披的袍子,一本正经道:

“我入道门别的没学会,测字占卜之类的倒是小有所成,不如我替你算算,你与你的情郎未来可还会再续姻缘。”

李安平苦笑摇头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

“我都做女冠了,与他已再无可能。”

“那也说不定啊,现在还俗的女冠多的是,即便不还俗,我看你们做宫观女冠的,又有哪个是真苦了自己的?你可知延生观为何要供奉彭祖吗?为何彭祖神像这么新吗?”

“麻姑和彭祖不都是主长寿的神仙吗?女冠祈求长寿啊。”

太升真人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彭祖雕像,鄙夷地笑了。

“彭祖不仅主长寿,还擅长房中术,《彭祖养性经》就是他写的,所以才被供奉在这。”

李安平大吃一惊。

延生观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李安平想想刘异,又摇头。

“他跟那些道士不一样,他躲我都来不及,不会跟我再续前缘的。”

“你如此放不下,与其自我思量,不如让我帮你测一下。”

李安平想想,好像也没有损失。

“怎么测?”

“你写一个字吧,我帮你测字。”

李安平手指沾了点灯油,在光滑的石板地上写下刘异的‘异’字。

太升真人低头看了半天。

见她不吭声,李安平问:

“测不出吗?”

太升真人抬头看着她问:

“你要测的这个人出身田舍郎,对吗?”

李安平震惊,原来这女冠竟真有几分本事。

“没错,听说他家世代务农为生,你怎么看出来的?”

太升真人指了指‘异’上面的田字。

李安平满脸惊喜,看来测字确实有点道理。

太升真人问:

“你写田字时一笔一顺很仔细用心,田心为思,你很想念他?”

李安平神情忧伤地轻轻颔首。

“每天都想,你还看出什么了?”

“他这人能说会道,可谓巧舌如簧。”

李安平想到刘异在船上替自己出气痛骂李义丰时,妙语连珠,嘴皮子简直太溜了。

“对,他口才很好,我喜欢听他说话,这个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升真人指了指‘田’字的四个口。

“原来如此,还有呢,下边’共‘字怎么讲?”

“他……他……”

说到下面,太升真人突然卡住了。

李安平疑惑:

“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我与他莫非真的此生无缘了?”

“呃……’异‘字,田下是这个’共‘字,我不太会解,看来贫道还是修行不到家啊。”

“啊,原来如此。”李安平语气有些失落。

太升真人发现这姑娘很单纯,自己说什么她都信,貌似从不会怀疑别人。

她再次打量李安平一阵,目光又转移到她披的衣服上。

“我其实还能通过衣服和贴身物品测出一个人的心性。”

“此话当真?”李安平满脸不可置信。

她连忙将黑色外袍从身上解下,递给太升真人。

“我只想知道衣服的主人会不会将我忘了?”

太升摩挲半天黑衣男袍领口,幽幽说道:

“你的情郎该是位武者,而且勇猛过人。”

李安平笑着不住点头。

“是很勇猛,他还下河救过我的命呢。”

太升真人将衣服凑近鼻下,闻了闻味道,须臾语气肯定道:

“他双手沾满鲜血,曾经杀戮很重。”

李安平没见过刘异杀人,但她听李怡讲过,刘异在杀胡山大战立过战功。

她不喜欢太升真人用杀戮形容自己的心上人,好像刘异是嗜杀的魔头一样。

李安平辩解道:“他那是为国杀敌,被迫的。”

太升真人笑了笑,继续翻查这件黑袍子。

当她翻看到袖口里侧时一怔,半天后又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李太和问。

“你情郎的那个心上人定然不是位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你怎么知道?”

太升真人指着袖口里侧给她看。

“这里明显破过,又被针线缝补好了,帮他缝补的人针线活很差,且没用同色黑线,用的是蓝线,虽然在里侧不明显,却能说明补衣服的人不够仔细啊。”

“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看发现?”

太升真人更加确认这是个心智堪忧的单纯姑娘。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万一这件衣服是那人自己补的呢?

“我看你那情郎的心上人如此粗枝大叶也未必配的上他,你或许跟他还真情缘未了。”

“真的吗,我跟他还能再见?你别骗我。”

李安平激动得像是要哭出来,将黑袍子紧紧抱在心口。

她感觉今晚彻底睡不着了,兴奋的。

李安平走后,太升真人看着地上那个‘异’字发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异字上田下共,共享王土就是造反,原来他的名字中竟自带造反之意,到底谁给他起的这名字?”

“共了田地,共人否?”

太升真人压抑自己的情绪,忽然大声道:

“滚下来吧。”

殿外房顶上一道黑影chua地闪入大殿,躬身行礼。

“卑职见过太升真人。”

“帮我送封信吧。”

“喏。”

“告诉他,他猎的鹿肉真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