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浔言语双关,每个字却都隐藏着不容忽视的杀气,一下子就把苏母问住了。
李呈扬也没想到,这都要离开餐厅了,蓝浔突然轻轻松松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她从双方谈话中实时捕捉到有效信息,抓住话头,引导向于自己有利的方向。
堪比他审讯犯人时。
苏母大约察觉到自己逞一时口快,使自己说漏嘴了。
精心装扮的脸庞,闪过一抹不自然。
斟酌再三,说话仍有点不干净利索,“蓝浔,迟先生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清楚?我也不知道迟先生的下落。”
“秦局长,你说,你不知道迟先生的下落?”蓝浔转过头来,看着苏母,反问,“那就是说,你也知道,迟先生是不见了?”
苏母又怔住,对她的反问,又哑了口。
蓝浔以反问的形式,带着寸寸进攻的气势:
“秦局长,你是怎么知道,迟先生不见了呢?我很好奇,秦局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迟先生他不见了,这个消息的?”
“蓝浔……”苏母出言,又一时语结。
心中微微恼火。
好歹自己也是厅局领导,见识过的场面,开过的会,念过的稿,不计其数。
怎么就被眼前这个,出身贫寒的女人,句句踩在尾巴上?
蓝浔见苏母无法回话,依然平静地问,“秦局长,你找我来,其实是想告诉我迟先生在什么地方,对吗?”
对方说话的语气,和她处事的态度,以及身上胸有成竹,坚韧不拔的气场。
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苏母放下手中的茶杯,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为何自己宝贝女儿斗不过蓝浔?
为何会输?为何到最后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这个蓝浔,非是弱者!
坐着的苏母,与站立着的蓝浔,内心抗衡着,竟然有一种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的不适感。
夜渐深沉,夏季的风吹拂在身,有丝丝凉爽之意。
萧少白喝了两杯酒,从「此处是故乡」走出来,走路晃荡——
今晚,没能陪蓝浔去办事儿,有一些失落,闷闷不乐回到家里。
大厅中,萧居正陪着内人闲聊。
见儿子回来一句话不说,像是有心事,凑过头,文绉绉问,“何事,令我儿如此烦忧,如此苦恼?”
萧母也一脸关心问儿子,“仔仔,和欣欣闹别扭了吗?”
他们小两口,只在领结婚证后的当晚,回来吃过晚饭,聚了一聚。
此后,就很少回老宅。
可看儿子的表情不像是,与欣欣闹不和。他太灰心丧气,萧母胃癌晚期,也没有儿子那般丧气。
萧少白在父母面前有点藏不住心事。
他咂咂嘴,打个酒嗝,说起他的烦心事:“我那个兄弟,迟少失踪了。
昨天,他被税局请喝茶,至今未归。
这喝茶喝的,都把人喝没了。
我很担心他的安全哪。”
萧居正闻言,微微有些吃惊,“税局查他?为什么查他?”
“被人匿名举报……”
“那个匿名举报的人,有实质证据吗?”
对于父亲的提问,萧少白摇了摇头。
他对迟少被税局的人带走,带到什么地方?聊了什么?一无所知,究竟是什么情形他也搞不清楚。
萧居正义正辞严地说道:“能被人举报税务,说明这个人,离财务、会计职位很近,能接触到各种内部经济报表。”
但绝不可能是迟氏财务内部的人员。
迟氏的审计、会计,财务管理,都是迟氏家族的成员把守,已形成一套很成熟的流程,完善的管理体制和互相监督。
绝不可能偷.税,漏.税。
只能是合理避税,但这个不犯法。
萧老爷子怀疑,这个匿名举报,迟氏的税务问题,是不可能如此轻易成立的。
诚然,要搞死一家企业,举报税务,是最狠的一招。
大概是因为很多企业的账本,都很难过这一关!
但不管匿名举报,还是实名举报。都要有效的书面证据!
有效的证据是什么?
日常电子凭证,收款账户没有走公户,货单,报税……这些都是多机密的文件资料,不可能被外人拿到。
你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一通电话,一封信件就说,「我举报某某集团,某某公司,某某老板,税务有问题。」
那样的话,是个人都可以去举报了嘛?不提供附有的证据,税局是不可能理会的。
可也很奇怪,迟少竟然会被税局,请去喝茶,还没回来?
难道真的有人掌握了不利于他的证据?不太可能啊?
迟少那个人谨慎,犀利,人品过硬,绝不可能犯低级的错误。
萧居正也冥思苦想,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合常理,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忽儿眼珠一转,略有些神秘地对儿子说道,“这件事情,恐怕得需要钟老出面帮忙……”
钟老,是钟欣的爷爷——
萧少白原本醉意朦胧,歪在沙发,听见钟老二字,猛一激灵,酒意醒了三分。
他立即坐正,咂咂嘴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醉眼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禁有些感动。好像无论他做什么事,父亲都支持他。
父亲非常关心爱护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
他在为哥们的事担心,父亲也在为他担心,为他哥们担心,出谋划策。
萧少白为自己拥有一个这样好,和他关系像哥们一样好的父亲而开心幸福。
“爸爸,你真好。”萧少白一把抱住自己的父亲,趁着酒意,泪流满面,朦胧模糊的宣泄自己情绪。
“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爸爸,我好爱你……”
萧居正被儿子抱着,也激动得想流泪,拍拍儿子的背,温和安慰着,“儿子,爸爸也爱你啊。”
萧居正知道,儿子为兄弟的事担心,知道他珍惜兄弟情谊,也知道他内心深处想法。
他喜欢蓝浔啊,这个臭小子。
别以为他这个当父亲的,看不出来。
儿子那个眼神,每次看到蓝浔,就像老鼠看到大米……
可蓝浔是别人的妻子,是他兄弟的老婆,怎么还敢有这样的想法?
不能的啊,再说,儿子现在也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他会那么焦急地催促儿子和欣欣结婚?
一来,他想亲眼看看儿子对婚姻的态度。二来,他妻子患病了,也想在走之前看到儿子成家。
夜色迷离,蓝浔和苏母的谈话结束后,刚回到家,就接到萧少白电话:“去找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