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刹那间,以为不是他。
蓝浔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看过去。
是迟郁寒,是他,没错,是他本人!
他那高大颀长的身躯此时瘫软无力陷入沙发里,肉眼可见的精神疲惫,视线恍惚,微微张开的粉色薄唇却鲜红欲滴。
他好像呼吸很困难,在大口又艰难地呼吸。
胸口起伏,虚弱喘气,眼睛却红得吓人,像是中了剧毒。
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唯有棱角分明的下颌,越发坚硬,刀削般凌厉。
“阿寒……”眼睫毛抖动时,泪水充盈,瞬间视线朦胧了。
蓝浔嘴唇颤动喊道,“阿寒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到了哪?让我看看……”
她急切地扑过去,却在离他一米之外,忽被他闭眼低弱一声喝住:“别过来!”
这一声制止她向他冲过去,制止她靠近他的声音,是那么无力,还透出他忍受着某种痛苦。
“怎,怎么了啊?”蓝浔被迟郁寒喝声震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猛一下子定在沙发前。
不敢靠近他,又担心又害怕。
担心他受了伤害,害怕离他近一点,他会冲她发火,更害怕他会突然崩溃。
柱拐立在沙发旁边的迟长河,眼神透着担忧焦灼,看到蓝浔冲进来,更是无比忧虑地扫了她一眼,嗓音苍老涩重,“蓝浔,郁寒没事,但需要你回避。”
而围坐一旁,仔细查看情况的李呈扬和徐子舟表情严肃凝重,也在这时候劝,“嫂子先回避……迟少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
“嫂子,你先别过去。”在大厅门口没阻拦她的萧少白,马上跟进来,拉住蓝浔的胳膊不准这会儿靠近迟少。
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担忧,劝着,“迟少没有事,嫂子,你先出去一会……”
“没有事没有事?为什么人躺在那里,起不来,动不了了?”蓝浔情绪激动,冲萧少白质问,目光定格在迟郁寒身上,不敢移开半寸。
他的表情,他的神态,给人明显感觉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到现在她进来了,至少有几分钟,他的眼神还是没敢与她对视。
那是她的阿寒啊,那么爱他的男人。
一秒不见,一见就亲,一亲就把她揉在怀里的男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粘在一起的迟郁寒,那么爱她,那么疼她。
他怎么能忍心做到,对她的到来,对她的出现无动于衷,甚至视若空气?
而且,他脸庞红得,让人越来越担心。好像中了什么没有解药的剧毒?
看着他在承受着莫名的痛苦,蓝浔却帮不了,无能为力。
她心痛不已,脚下摇晃,快要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腹部中传来一阵不适感,她忙用手抚摸自己的小腹,极力平复绷紧的情绪。
宝宝没事,你爸爸好好的……
萧少白搀扶着蓝浔,感觉到她异常焦急担心的情绪,心脏也瞅紧,担心不已。
心中祈祷着,老迟不会有事,绝对没事……
李呈扬和徐子舟满脸担忧,一人拿着水,一人端着牛奶,慢慢地喂一口。
迟郁寒吃东西吞咽的动作很缓慢,很吃力,看得让人心酸。
他是两天没吃东西吗?他们把他弄来这儿,饿了他两天两夜?!
可他的脸庞,和他的嘴唇,为什么还是那样红?红得那样怪异,还夹杂着隐隐的愤怒。
蓝浔不知迟郁寒怎么了,无法想像他发生了什么,遭遇了什么。
如此疲惫,虚脱无力。
甚至虚弱的迟郁寒。
以前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一天三餐只以馒头充饥,也依然矜贵傲气,风采依旧。
不曾有过这般疲惫,虚弱不堪,让人心酸。
他好像刚刚上过残酷的战场,与人打了一场持久之战,在激烈的战斗中,战胜敌方,却也身负重伤。
蓝浔焦急无比,担心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可他脸庞上,脖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没发现有伤痕,只是异常的红。
他到底怎么了?
伤到了什么地方?承受了什么痛苦的折磨?
蓝浔抓着萧少白,眼圈朦胧地问:“你告诉我,他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对他做了什么?严不严重?伤害大不大?”
“你快说啊,萧少白。”
萧少白是最容易守不住秘密的人,可这会儿,也守口如瓶,只心痛地摇摇头。
蓝浔的问话声,响在这间大厅,回应她的是可怕的沉默。
迟长河在沙发站着,看着他的小儿子被折磨得痛苦万分。
他怒容满面,浓浓的眉毛快要拧成一团,眉头紧紧地皱着。
很显然已经气到极点!
在他保镖的搀扶下,他转身,苍老的身影停在窗子面前,龙头拐杖重重一击地面,一道灰尘跟着颤了颤,自地上扩散。
迟长河的怒气爆发,“我要告她,非法拘禁,侮辱他人!”
他们侮辱了他?
蓝浔一惊,瞳仁放大,难以置信地僵在那里,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究竟迟郁寒承受了什么样的侮辱,连与他父子关系不和的老爷子都这样气愤,恨不得要杀人!
蓝浔不敢往下细想,莫名的感到一阵害怕。
这时,一楼房间里。
突然传来一阵物体撞击响声,好像有人用身体在用力撞门——
“房间里有人!”蓝浔惊叫一声,用手指过去,“在那房里,有人!”
“萧少,去把门破开!”李呈扬和徐子舟两人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迟少身上。一个喂水,一个喂食,尽心照顾他,暂腾不出人手去看房里情况,便吩咐萧少白。
萧少白一向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却在此时特别冷肃。
拎起他随身携带的鸡蛋般大小的防身器,开关一按,秒变成一根坚硬的钢棍,两头是利器。
他对着那扇门“咔嚓咔嚓”几下,没多大功夫,扭开门锁——
里面的一个女人,白裙子沾着血迹,披头散发,自门侧跌撞出来。
“芳芳?!”蓝浔认出是混夜场的芳芳,想奔过去,却被萧少白一把拉住手,“嫂子,你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情况不明,萧公子首先要保证蓝浔的安全。但一不小心,就说漏嘴。
她做了什么?
蓝浔目光迷惘,感到困惑,惊疑,望着侧躺在房门地上的芳芳,又转头,望了望瘫软在沙发上的迟郁寒——
突然感觉全身发冷打寒颤!
他们该不会是……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