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别再试了，已经救不回来了。”
手术室里。
女人呆呆看着手术台上，躺在一片血河里的女孩，声音略哑：“心脏每一分钟跳动一次、器官全部衰弱，已经救不了了。”
顿了顿，她转向旁边，拿着手术刀的人，“慕吟之，你要知道，这已经足够了。”
“……”慕吟之垂了垂眼皮，又抬起来，语气重新变得平静：“准备SU仪器，立马开始手术。”
“你疯了吗？！”女人抓着慕吟之的肩膀，不可思议的盯着她，“SU仪器刚成功研制出来，虽然说已经保证不会有错误发生，可慕吟之，你知不知道这手术风险有多大？！”
“冻结心脏！”
“你知不知道一旦出现哪怕只是一个小差错，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知道。”
慕吟之拍开女人的手，眼白处围绕着细细的红血丝，“可我想要的，是我的女儿活下去。”
“樱有恋，你也有孩子，当初也失去过，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此时的心情。”
说完，她按下右耳垂上的白色耳麦，淡淡说：“准备一台最好的SU仪器，我要用。”
那头沉默了会，才开口询问：“院士，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您虽然是SU仪器的研发者，同时也是首次成功完成这项手术的人，可这风险很大，您的女儿很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您也知道，您的女儿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们并不希望她冒这个险。”
慕吟之微挑了下眉，“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不敢。”
“那就照做。”
慕吟之眉眼漠然，“我的女儿我清楚，如果她不靠这个活下来，那等死吗？”
“……是。”
切断对电，慕吟之走到满是腥味的手术台边，轻轻牵起小女孩的手，很轻地握了一下。
樱有恋看着，什么没说，转步离开了手术室。
外面。
三人站在手术室门外，盯着眼前的大门，眼眶不停闪烁着泪光。
看到大门打开，三人猛地一抬头。
月枝反应最快，拦住樱有恋，语气焦急：“怎么样了？”
樱有恋抬眸看着月枝，凝眉，“还没有结果，要等下一步医治才能判断能不能活下来。”
她没说下一步医治是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只有进行下一步医治，慕音竹才能判断活不活的下来。
希望太渺茫，就算慕吟之能保证手术百分百成功，那后半辈子，慕音竹也会留下影响不小的后遗症。
“下一步医治？”月枝问：“下一步医治是什么？她受的是内伤，你们治不了吗？”
“不能。”樱有恋摇头，“她受的伤太重，伤口又深，加上有些不是普通的外伤，凭我们现在的医疗，内伤能治疗好的可能性太小了。”
月枝一听，拦着樱有恋的手臂，缓缓垂下来。
她稍稍低下头，长长的发丝滑下来，盖住了她的情绪。
可能性太小了。
也对，内伤伤的太重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温意听完，双腿一脱力，直接瘫坐在地上。
陆一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樱有恋扫了眼眼前的三人，心底默默叹气。
她知道这三个人，和慕音竹一样，她们都是“试验品”的孩子。
并且都是第一个。
望着窗外的大雨，听着雨的声音，樱有恋的眼皮渐渐垂下，掩盖住了那道昏暗。
……
雨过天晴。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慕吟之的手术成功了，慕音竹的身体在这大半个月中，逐渐恢复。
就是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让月枝几个不禁焦急。
因为三人执意要等慕音竹醒了再离开，樱有恋就给三人在慕音竹修养的一栋小别墅安排了住处。
慕吟之也住这里，所以天天都能碰到三人。
一碰到，三人就会潜意识问“今天她醒了吗”这一类似的话。
而慕吟之的回答一连半个月都是同一个——“没有”。
又过去一个星期。
这天。
月枝三人偷偷来到慕音竹的房间，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到床前。
看着躺在一片白色里的人，陆一语和温意眼眶一红，抿了抿唇，鼻间一酸，眼睛就湿了。
月枝表情还算平静，她伸手戳了戳躺在床上的人的脸，稍稍沙哑的嗓音出卖了她，“喂，你还不醒啊？”
“都快一个月了，说好的带我回家、一起去看你们这个世界的雪呢？”
她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嗓音变回了正常的平静：“你再这样睡下去，可就失约了。”
陆一语和温意就站在旁边，静静听着，不说话。
“我快十三了。”月枝继续说：“你不是说，到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就专门到我的时空去给我过生日吗？
当时我还说，我忘记我自己的生日了，你就说：那我给你一个生日。”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现在期限快到了，你怎么还不醒？”
她看着床上的人，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一句回复。
门外。
樱有恋靠在墙边，静静通过耳麦听着房间里，月枝的声音，眉眼很暗。
忽然。
一声极为冷又怒的笑声响起。
“原来你也被她给了生日啊？”
温意看向陆一语，“你也是？”
“什么？”月枝抬头，“你们在那之前见过她？”
陆一语、温意：“见过。”
月枝愣了愣。
过了几秒，她忽的笑了。
三人离开后。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大雨。
雨水的清香打在玻璃上，清脆的声音被隔绝在窗外。
下面就是后花园，里边种植着一大片白玫瑰，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全部都是月光石。
“啊，又下雨了。”女孩仰头，手微微抬起，想接下一滴雨，可雨水却滴穿过了她的手心。
她看着自己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的手，沉默两秒，缓缓垂下，转步走向身后屋檐。
屋檐下。
男人坐在白色的吊椅上，低眸看着书，听到细细碎碎的雨声，抬头，那道白色的身影闯入视野。
“回来了？”
女孩“嗯”了声。
男人合上书本，刚站起身，就听到女孩说：“裴亦箫，我要回去了。”
慕音竹停下脚步，慢慢抱着膝盖蹲下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嗓音也是淡然的：“抱歉。我等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道歉一类的话。
纵然是第一次说，但还是说的尤为顺口。
明明眼前的人是她的“未来”，可她好像还是不能把话说出感情。
她才六岁，实实在在的六岁。
如果要加上以前的年龄，她也只差一点才到七岁，大不了多少。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对感情本来就没什么向往，更别说是慕音竹这种对感情一开始就很失望的。
“妈妈说，你会投胎转世。”慕音竹偏了偏头，“可你都快二十五岁了，再不投胎转世，就没有下辈子了。”
“所以？”裴亦箫云淡风轻的反问：“我投不投胎转世，对你有什么影响？”
“有。”
“那有什么影响？”
慕音竹想了想，说：“妈妈说，你是我的‘未来’，你的存在对我来说，肯定重要。”
不然，也不会说她的命数很长了。
要是短，她可能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裴亦箫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知道慕吟之身上有种特别的能力，类似可以预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