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正在夹菜，感觉到衣角一紧，低头一看，便收回手。
在她朝小鱼仔倾斜过去时，小鱼仔也朝她扑了过来，指着右手方的方向，小声说道，“妈妈，伟城哥哥……”
方燕赶紧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堪堪只来得及看到，张伟城和另一个背影转身上二楼。
二楼还有座位？
“同志，二楼是不是有厕所啊？”
刚好有个工作人员，给顾客上完菜，从她身边路过，方燕趁此机会问道。
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他先是抬头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像是开玩笑，实则有丢丢嘲笑的意思，“二楼的厕所可贵着呢，上面总共三个房间，只要开房间，至少得消费两百元以上，你要是能消费这么多，就可以上二楼去上厕所。”
两百元以上！
方燕可算是知道，富城为什么还没倒闭的原因了。
敢情是用二楼的收入，在支撑着整个饭店呢。
不过，这一顿，她点了三个菜，总共花了三十五块，也不便宜吧？
而且，三个菜里面，一个完全废了，一个勉强能入口，只剩下一个五花肉能送饭而已。
不多相当于是花三十五块钱，吃了个五花肉和两碗米饭。
三十五块钱，要是让方燕自己买食材来煮，她能天天肉鱼豆蛋奶，做得比这还丰富，还好吃。
越想，越发觉得这一顿，真是血亏。
不过，只要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消息。
而不是吃饭的。
方燕又觉得好受一点儿了。
只是，张伟城和那个背影，已经上二楼去了。
而且二楼有三个房间，她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个房间，总不能一个一个去找吧？
工作人员见她沉默不言的，以为方燕是被他的话给吓着了。
别以为能进来一楼吃个饭，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有本事你上二楼去开个房间，吃个饭啊。
工作人员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满意地离开了。
方燕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得趁着张伟城离开之前，把昨天的事情打听出来。
还有，刚才和张伟城上二楼的人，是谁？
堪堪扫了那么一眼，总感觉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方燕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楼梯，再看看周围的桌子。
然后当机立断，抱着小鱼仔换了个位置。
他们其实还是坐在原来的桌子，只不过，换了个更隐蔽，却更能随时观察到楼梯动静的位置。
许是她的运气不错吧。
第一次……
“妈妈，我们回家吧？”
“等一下。”
隔了十分钟左右，第二次……
“妈妈，我们还不回家吗？”
“等一下。”
又过大约十来分钟，第三次……
“妈妈，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啊？”
“再等一下。”
就在方燕母子俩第三次问答话落，就看到张伟城自己从二楼下来了。
巧的是，店家大概是觉得，她们母子俩用餐时间太长了，就两菜一汤，吃了这么久，还没吃饱？
所以，有工作人员过来催方燕，“你们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了，后面说不定还有人来吃饭呢。”
嗯，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快点吃，吃完快点滚蛋吧，别在这里占位置。
方燕也望着四周三分之二空荡荡的座位，心想，富城的老板一定是脑子被鸡给啄了，才会把一个饭店的管理，给管成这样。
要是在平时，她肯定是要“炸”的。
可是今天，她不能“炸”。
相反，她还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客气，“是呢，快了快了，我们马上就吃完了，就再等一下下……”
“咦？这不是张伟城么？”方燕突然对着张伟城的背影，换了话题，“这是我们同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听说在外面赚到大钱了，我们还以为他是在瞎吹呢。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出现在这里，看来是真的赚到大钱了啊。”
方燕故意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
过来催她的工作人员，顺着方燕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张伟城的背影。
巧的是，昨天张伟城他们来吃饭，结账的时候，是她收的钱。
她当时还觉得，一个读初中的小孩子，居然有钱请同学来吃饭，家里应该是有钱。
“没想到，他的钱是他自己的啊？”工作人员感慨，“这么小就会挣钱了，将来一定很有出息，对了，他昨天带着两个同学过来和饭呢。”
“他请同学来这里吃饭？”
方燕这下子更“羡慕”了，“这小子可真大方啊，这里吃个饭这么贵，他居然舍得请同学来这里吃饭。”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脉可比这一顿饭重要得多了，就像他和人过来二楼吃饭，那是为了吃饭吗？
肯定不是啊，像他们这些将来有大出息的人，吃饭对他们来说，都是其次的，他们每次出来外面吃饭，都是为了谈事情，广交人脉，他们管这个叫做应酬，你懂么？”
这次的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可能是觉得，终于逮到机会，显摆自己学来的知识了，她抬下巴，用鼻吼看人，对方燕说道。
方燕在心里，为这个姑娘感到可悲，就懂这么点儿连皮毛都称不上的东西，就觉得自己学富五车，有资格看不起别人了。
脸上却装出特别惊艳的表情，眼睛都在冒着金光呢，“姑娘，你也厉害了！还是你们城里人懂得多，俺们乡下人，每天除了种地，别的就啥都不懂了。”
“这有什么？你是个乡下人，不懂也正常。”小姑娘非常得意，为了让自己低调一些，又不得压着嘴角，可她还是想继续显摆，又弯下腰，凑到方燕耳边，“就好像，今天你们村这个小伙子，和另一个男的上二楼开房间，我猜他们肯定是在商量什么大事情。”
直起身子前，再补充一句，“来我们这里开房间的，都是边吃饭边商量大事儿的，因为怕商量的大事儿，被别人听了去，所以他们才没有坐在一楼的大厅，懂不？”
“啊，懂了懂了，大妹子，你懂得可真多，真厉害啊！”
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意外还多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方燕也不介意多做几个惊艳表情，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小姑娘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