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笑？”德婶儿疑惑。
小鱼仔半捂着小嘴儿，“妈妈说啦，不能让爸爸知道，不然爸爸伤心的，爸爸的伤还没好，不能伤心。”
嗯，看在爸爸受伤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先忍着，不去刺激爸爸了。
德婶儿很想笑得更大声，但是看着小家伙一脸紧张的，到底还是咬牙忍住了，还表扬他道，“咱小鱼仔最孝顺爸爸了，为了爸爸的伤快点好，都能忍住不说呢。”
“最爱妈妈，小鱼仔最爱妈妈，”小鱼仔一本正经地纪正道，“等我长大了，赚很多很多，给妈妈买好吃的。”
就是不给爸爸！
万一爸爸哭了怎么办？
算了，那就给爸爸买一丢丢好吃的吧。
小家伙小小的脑袋，却装着很多很多的事情。
就这样，章宗德他们便知道了，章纪洲醒来的消息。
等章宗德和德婶儿正准备出门，去隔壁看望章纪洲时，他刚好就找过来，于是便着一起过来了。
方燕把章宗德请进屋里，给他们倒了水，一边说着，“才刚醒过来的，本来想着，等会儿再过去告诉您们的，没想到小家伙倒是嘴快。”
“这么高兴的事情，我们一知道，就顾不上别的，赶紧就过来了。”
德婶儿和朱秀花一样，昨天看章纪洲那个样子，就一直在担心着，他很可能活不到过年，心里那个难过啊，半夜醒来，默默流了大半晚的眼泪。
现在看到章纪洲能坐起来了，精神头还挺足的，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受重伤的，她这个高兴呀，无法言喻，喜极而泣。
太好了！
老三挺过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章宗德的声音也带哽意，“你小子，日后必定还有大福气的。”
何止是朱秀花和德婶儿，昨天所有看到章纪洲毫无生气的样子的人，几乎人人，包括章宗德和村长在内，都暗自担心，这小子会撑不到过年。
可没想，这才一个晚上过去而已。
他就撑过来了！
几十年没哭过的章宗德，忍不住也高兴湿了眼眶，“你小子，真是个好样儿的！”
“叔公，也要多谢您和村长的诸帮助！”
看着大家都因为他从鬼门关回来，而高兴得眼眶湿润，章纪洲心里头暖流激荡，诚恳地说道。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受伤。
以前，他也曾受伤住院，需要家人照顾。
给家里拍了电报，打了电话，可章老五都以家里太忙，要赚钱养家，没空过去照顾他而拒绝。
那个时候，章纪洲虽然难受，但也能理解。
毕竟章老五的继室，带着一堆拖油瓶嫁过来呢。
现在想来，就自己给的津贴，都足够他们一大家子生活的了，哪用得着章老五这么“起早贪黑，不休不眠地拼命”？
章老五根本就是舍不得，这来回的车费。
以往受伤，都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部队医院撑过来的。
第一次感受到大家温暖的关心，章纪洲的眼眶，竟也有了湿意，“非常感谢！”
“谢啥谢？”章宗德对章纪洲那可是一万个满意的，“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大忙，多亏了钟医生。”
“是，钟医生这一路的确辛苦了。”
试探过了，知道方燕不想将那个水示于人前的打算，章纪洲便也顺势，把功劳都推到钟淮正身上。
对外，他的康复，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
对内，他自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方燕给救回来的就行。
随着章宗德和村长他们这一探望，章纪洲醒过来的消息，不径而走。
除去像章老五、老张家这种，和方燕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的人家，其他的，但凡平时有点儿交情的，都会拿着两个鸡蛋，家里条件稍好的，或近亲，又比较大方的，会割上几两猪肉，陆续登门来探望章纪洲。
沟子村一带，如果有产妇生孩子，近亲的亲戚，或是交情较好的，去探望的时候，会便送上几颗鸡蛋，或是割点猪肉，意在给对方补补身子。
这种是要回礼的，而且回礼也是讲究的。
方燕对此是一窍不通，幸好有朱秀花在，回礼的事情，是她负责的。
村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今天来几个，明天来几个，陆陆续续的，章纪洲竟然有四五天的时间，每天都在见客。
章老五那边，打从章纪洲被抬下飞机，就听说了，他伤得都快死了。
于是，原本想去找章纪洲打亲情牌，或是施压父威的他，立刻就改变主意，决定先按兵不动。
如果章纪洲马上就要挂了，按着他受了重伤，申请回家等死，部队都能派出直升飞机送他的规格来看，他这肯定是因公受的伤，说不定还是出任务受伤的。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部队肯定是要给抚恤金的。
身为章纪洲的父亲，他去拿章纪洲的抚恤金，就连部队也不能挑他的不是。
是以，章老五就差去村里的老爷庙，给天公老爷上香，祈祷赶紧让章纪洲嗝屁过去了。
只可惜，他这美梦，只做了一夜一天。
第二天傍晚，就听说章纪洲醒过来了。
他还专门跑去，问那些去探望过章纪洲的村民，“是不是回光返照？”
临死之人，有的人会有一天或半天，回光返照的时间。
就是之前眼看就快死了，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就好了，整个人精神好得不得了，胃口也很好，给人感觉，好像他的病全好了，啥没有了一样。
但是回光返照的时间一过，立刻就不行了，该挂还是得挂。
章老五觉得，章纪洲很符合这种现象。
他也在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让那个野种就是回光返照，千万不能让他好起来！
如果说，章纪洲还以前那般好拿捏，每个月都乖乖上交津贴，那章老五肯定还是希望，章纪洲能继续活着。
可他现在已经脱离掌控，章老五也没有把握，能不能重新将他收服回来，继续让为自己卖命。
倒不如，就希望章纪洲早早地死了，他也能拿一笔大钱，也是很不错的。
嗯，他迷之自信，如果章纪洲挂了，他一定能拿到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