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朱楩就率领着本部明军住在了大同镇,只不过朱楩没有让大军入城,而是让此地部队进行协助,临时在城外进行了安营扎寨。
朱楩一直以来都在强调不许扰民的政策,他们是兵,不是匪,他们是守家卫国,保护百姓的军队。
此等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经历过铁血洗礼的强大又给人安全感的部队,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和认可。
甚至有不少百姓还自发的,要往军营里送吃的送喝的。
连守军的弟兄们,也准备送来许多他们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的肉食。
结果王福他们却婉言谢绝了,因为他们在草原上,肉是真的不缺,如今回来,只想痛快的好好吃一顿素菜。
尤其是关内那些菜肴,他们早就想疯了。
好家伙,在草原上,跟着殿下虽然吃香的喝辣的,可大多不是煮肉就是烤肉,这么吃早晚也吃腻了。
要不是朱楩总是把后勤部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那几万石粮食早就吃光了。
当天晚上,朱楩还亲笔写信,让人火速送去太原给三哥朱棡。
他自己就不去了,无关礼仪或者别的什么,朱楩也不至于说高高在上瞧不起这个三哥。
主要吧,他一个云南滇王,本来还应该继续待在京城天天被老朱折磨的,如今竟然突然跑到山西来了,还要去太原私会另一位藩王?
你这是咋想的?
若是被朱元璋知道,不得问问朱楩,你不服朱允炆,这是打算投靠你三哥,等老子死了,伱俩就上位是吧?
或者让你三哥今后帮你造反?
藩王之间,除非得到老朱的允许,否则是不能私下里见面的。
防的就是藩王私会造反。
朱柏在历史上,就是因为朱棣的那一封信,然后被状告要造反,百口莫辩之下只能自焚来自证清白。
朱老四是真的坑人啊。
朱柏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本来也有机会造反,却不打算和朱棣合流同污,到最后被逼死了,也没有想要造反。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当天晚上,朱楩特意找人订了几家酒楼,足足几家酒楼,合力做了无数菜肴,一车一车的往军营里送酒送菜。
朱楩从不会亏待部下,也从不吝啬,和二哥朱樉的贪财相比,朱楩一直觉得,如果只是花点钱就能买来别人的忠心,那简直是世界上最便宜最赚的买卖。
至于钱从何来,当然是从背包系统之中出来的,沈荣当初不但为朱楩迅速的秘密筹集了两百万石的粮草,还有几十万两白银,要不是他让沈荣把生意做大,没有一直把钱都收进自己的囊中,恐怕已经有几百万两银子了。
如今拿出来一部分,其实都不用一万两,几千两就足以先犒赏一番全军将士了。
朱楩还亲自设宴款待了王福等三大指挥使,这一路上如果没有他们的誓死追随,朱楩就算再有自信,也绝对没有如今这般顺利。
“此番征战草原,虽然没有得到天时,也没有所谓地利,但是胜在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三个条件全都凑齐,几乎没有败仗可言。
但是朱楩却没有得到三个buff的加持。
天时?他出兵的时候就是冬天了,结果还下了一场大雪,甚至现在又迎来了第二场雪,给行军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而且这场雪之后,天气只会更冷,若是不能迅速解决鬼力赤,恐怕全军士气也要开始有所影响了。
现在只是靠着朱楩的人格魅力在支持着,加上草原各部刚刚归顺收服,不敢不效死力,否则早该有所怨言了
毕竟大冬天的,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若不是朱楩,连鬼力赤都是打算来年开春再和那瓦剌一较高下的,哪里想到突然冒出个圣可汗?
至于地利,那就更谈不上了,反倒是草原人有着主场优势才对。
可光是人和这一点,足以让朱楩打败草原各部无敌手了,因为他们自己心齐,反而是敌人心不齐,鞑靼部已经闹这么大了,朱楩不信瓦剌部没有得到消息。
但是瓦剌部此时恨不得鞑靼部就此覆灭呢,他们好在来年开春把大汗赶下台,好由他们瓦剌成为草原之主。
朱楩暗暗冷笑,瓦剌部的首领也是个目光短浅之辈,一旦被自己得到鞑靼部,也就是三分之一的草原势力,今后就有彻底覆灭草原各部的力量了。
此时瓦剌再想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咯。
“各位,本王当初答应你们,要带你们建功立业,如今你们可是亲眼所见。只要覆灭了鬼力赤,本王足以横扫整个鞑靼草原。到那时,整个鞑靼都是咱的了。此功,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来,喝一杯,”朱楩举起酒杯,更是站起身,给部下几大心腹敬酒。
连徐妙锦都跟着站了起来,陪着朱楩,也举起酒杯,笑着看着眼前三大指挥使。
王福还能保持淡定,那牛胜与彭越则是受宠若惊的,纷纷起身。
“殿下,该是我们敬您啊,”牛胜慌乱的说着,举杯灌了一大口酒,还嫌不够的给自己倒满了酒,对朱楩举杯说道:“殿下,还好咱们有幸遇到您了,否则咱们还在西安混日子呢,更因为那秦王残暴不仁,不少弟兄都有了怨言呢。”
“老牛,”彭越大喝一声,面色难看的连连使着眼色。
牛胜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连连灌酒想要糊弄过去。
秦王怎么说也是藩王,何况已经死了,就算有再大的罪过,也不该再继续诋毁。
没办法,毕竟这可是封建社会的时代,不公平吗?不公平就对了。
这要是给朱元璋听到了,有你难受的时候。
当然了,朱楩可不会计较,只是笑着对牛胜说道:“虽然你有一番小心机,但是也不可大意,本王自然可以当做没听到,可要是被隔墙有耳的外人听到,再传到我爹耳中。就算我那二哥再不是人,也会因此而治你的罪的。”
“是是是,末将喝多了,今后再也不敢了,”牛胜讪讪的说道。
朱楩笑着摇摇头,喝多了可不是借口,那汤和为何不像徐达一样,如今还在朝中安享晚年?
汤和虽然也是善终,但是结局并不算太好,原因就是汤和就曾酒后吐露过不满的抱怨,因此被老朱给记住了。
朱元璋可是很小心眼的。
朱楩在心中暗暗腹诽自己家老爹。
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心眼也一样不大,当初刀干猛偷袭大理失败,已经退兵了,他连忍耐一时都不乐意,硬是追杀上去把刀干猛给灭了。
还有胡渊虽然有别的心思,至少没有明面上做什么,朱楩只是因为胡渊作壁上观,然后就找个借口把胡渊给满门抄斩了。
要说小心眼,他们父子俩简直一模一样。
朱楩甚至说过那句名言,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他还好意思腹诽朱元璋呢?
在朱楩的带动气氛下,加上徐妙锦也没有半点矜持或者高傲,不如说她作为徐达的女儿,本就有些侠气,和这些武将也能聊得来。
可谓是主客尽欢。
一直到半夜,宴席这才结束。
朱楩也懒得动弹了,其实城内已经给他安排了下榻的住处,但是朱楩选择睡在酒楼的客房,反正也不是没钱,没必要再折腾来折腾去的。
转眼到了次日清晨,一大早,那位守城指挥使就来求见了。
“禀告滇王殿下,晋王殿下已经让人送来回信,请您过目。”
这么快?
朱楩有些惊讶,这才一夜的功夫,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就是这个速度了吧?
指挥使默默的擦着冷汗,不快不行啊,眼前这位滇王殿下催得急,那位晋王殿下更是个狠角色,据说最喜欢做的,就是把人车裂了。
所谓车裂,就是指以奔马缚人,分别绑住手脚四肢,然后以几匹马分别往不同方向拉扯,最后活活把人分裂开来。
恐怕最有名的,被车裂的人,就要数商鞅了吧?
讲个地狱级冷笑话,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
不过有一说一,朱棡虽然不如朱樉那样作恶多端,但是也称得上是残暴不仁了。
朱元璋可没少鞭策教训他,甚至曾经一度要废掉朱棡的王爵,哪怕只是做做面子工作,最后也还是靠着大哥朱标的庇护求情,才得以幸免脱罪。
一般人还真不敢得罪朱棡。
朱楩此时接过三哥送来的信,刚一打开,就看到朱棡说了许多托词。
满篇文字看起来,都是客气,但是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想借兵?老弟,哥哥也没奈何,帮不了你啊。
“呵,”朱楩轻笑一声,其实倒也没觉得意外,不如说一开始,他就认为找这位三哥借兵恐怕是行不通的。
“殿下?”徐妙锦从里屋走了出来,已经听到外面动静,担心的看向朱楩。
朱楩摇摇头,说道:“无碍,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到了,只不过三哥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一些怨念呢。”
原来是朱棡在信中,看似狠狠的称赞了一番朱楩,觉得朱楩敢带兵杀到草原深处,可谓是勇猛无双。
但是朱棡却也在问,他有得到父皇的恩准吗?就是朱元璋真允许你胡来了吗?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何况真要对草原漠北用兵,怎么可能只有一万多人?这点兵力,你是去草原上旅游了吧?
再说朱棡身为戍边藩王,他都没得到消息,若是朱元璋真要北征,绝不可能不给他消息的。
于是朱棡暗暗讽刺朱楩,你这是肆意妄为啊,不怕被父皇教训责怪?
你不怕被赐罪,我还怕呢,如今可是没有大哥再来保护咱了。
结果就是朱棡不但没借兵,还冷嘲热讽了一波。
这是朱棡根本不知道草原上的消息,怎么也不会相信朱楩真能靠着一万多的兵力,把如今鞑靼草原搅得天翻地覆,否则就不是这个态度了,恐怕恨不得能亲自统兵,跟这个十八弟一起出征塞北了。
开玩笑,这可是不世之功啊,谁不想要?
至于被父皇赐罪?咱可是父皇的亲儿子,还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可谓是不弱蓝玉半分,老爹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治罪?
朱棡可不傻。
其实朱棡也很勇猛,也有统兵的将帅之才,曾经被朱元璋亲自委以重任,与老四燕王朱棣一起进兵北伐。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没有立下大功劳,但是作为戍边保国的藩王还是有那份武力的。
只不过朱棡和朱樉一样,行事乖张暴戾,才被朱元璋认为难当大任,乃至跳过老二老三,询问群臣燕王是否当立。
“殿下,既然您一开始就猜到了,晋王殿下不会借兵,为何还要特意来此?”徐妙锦感到不解的问道。
朱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妹子,我虽然猜到了,但是我又不会神机妙算,哪里想到三哥真这样绝情啊,总要试试吧?何况就算三哥不肯借兵,不是还可以去找四哥吗。实际上我昨天晚上,已经派兵往顺天送信了。”
顺天就是燕京,也就是后来的北平、北京。
南京现在叫应天,北京现在叫顺天。
那里正是燕王朱棣,也就是四哥的藩地。
“咱们从关外走甚是麻烦,但是从大同派人往顺天送信,就方便许多了。我还跟四哥打过招呼,那鬼力赤从集宁路继续往东边深入,下一个路过的地方,恐怕就是喜峰关的关外了。如果四哥肯出兵帮咱们截住鬼力赤,到时候咱们大军一阵掩杀冲阵,鬼力赤这次就插翅难飞了,”朱楩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就算三哥不肯借兵,那也无妨,只要四哥愿意配合,那也足够了。
“原来如此,”徐妙锦点点头,终于明白了朱楩的统筹计划。
可她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可如果姐夫也不肯借兵呢?”
朱棣的正妃,也就是燕王妃乃是徐家大姐徐妙云,也就是徐妙锦的大姐。
这样一来,朱棣既是朱楩的四哥,也是徐妙锦的大姐夫,有着双重身份。
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但是徐妙锦的疑问,还是让朱楩忍不住说了句:“妹子,你盼我点好吧,我老朱家兄弟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差吧?还有你是我老婆啊,你不盼我好,还盼我不好,这是几个意思?什么道理?”
徐妙锦抿着嘴忍着笑意,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啊,非要私下里找哥哥们借兵,何不当初与王福送奏章时,一起给陛下送个信儿报个平安?若是陛下知道你的功绩,不但会大大赞赏,到那时只要你肯用兵,这边关将士,哪个敢不从你的调遣?”
何必像现在这样窘迫?
一直说徐妙锦冰雪聪明乃是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女,她哪里会不知道朱楩的心思,何况朱楩也曾经给她透露过野心了。
徐妙锦知道,朱楩一个是怕朱元璋知道自己在草原发展势力,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乃至被朱元璋叫回去打乱计划。
再一个,朱楩是想给天下制造一个巨大轰动,要立下远超蓝玉,乃至历朝历代对草原建树的功绩,以此赚取天下之名望。
也只有如此,他这位老十八,才不会再被忽视,也唯有如此,他这个非嫡非长的王爷,才有机会夺嫡。
哪怕将来等老朱死了,真要造反,名声也不至于太差,也不至于遭到全天下的抵抗,甚至是不认他。
徐妙锦都知道这些,却还是认为,陛下乃是洪武大帝,不至于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小心眼。
“但是妹子,你知道打这样一场大战,需要动员多少人力物力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说举国之力,那也差不多要惊动天下了。而且这样一来,哪里能体现出咱的能耐。我就是要不靠朝廷,以自己的本事拿下草原,只以一万兵马征服了偌大草原,今后谁敢不服?”朱楩只要一想到今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就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徐妙锦叹了口气,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忍不住说道:“不如我也给大姐去一封信,让大姐给你四哥吹吹枕边风?”
徐妙云和朱棣两人,那真是金童玉女两小无猜,毕竟以两人的出身和两家的关系,就算不是从小就一起玩耍,那也差不多是一起长起来的。
所以两人的婚事,既是联姻,同样也算是水到渠成。
所以朱棣和徐妙云的关系一直很好,包括朱棣成为皇帝以后,身为永乐大帝的他,跟朱元璋一样,在徐皇后死后再也没有立后,也算是一个痴情种了。
当然了,这并不影响他有其她妃子。
可就算朱棣也有别的妃子,不但大半的孩子都是徐皇后所出,而且几位嫡子更是一母同胞,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这里面第四子的出身有所存疑,但是朱棣的四子夭折早亡,也追查不到具体详细资料了。)
所以徐妙锦才有这样的说法。
朱楩却摇摇头说道:“不至于,妹子,我那位四哥可也是心比天高,有着远大志向,我在信里给他陈述了,此时正是一劳永逸解决关外草原隐患的时机,他断然不会错过。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毕竟那可是永乐大帝啊,而且一生五次北征草原,朱楩相信朱棣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只是朱楩有一件事有所失算了,那就是,他知道二哥身边也有锦衣卫,却不知道,二哥身边不止一个锦衣卫,除了那位钱术,军中还有其他锦衣卫的暗哨。
于是趁此机会,有锦衣卫在城内找到驿骑,使一封密折径直送往了京城。
也不知道当朱元璋知道朱楩这小子竟然在草原上自号为圣可汗时,会作何感想。
不过鞋底子是已经让人开始准备了,足有几十个。
等你回来的。
(本章完)